“完了完了……完了……我要被砍死了……”
陈宇直全当没看见,倒是万涛,把他拉起来安慰道,
“怕什么,都是同学,谁还会真的砍……”
他话音未落,李壮忽然疯了似的一把推开他,
“你他娘的懂个屁!季龙心有多狠你根本不知道!他初中就在虐/猫玩儿了!那年高三,他把柳康言关进男厕所闹着玩,还夹断了他一根手指!你不信问柳康言,你问他啊!”
李壮一脸慌张,
“季龙说要砍我一定是真的!他妈的哪个王八蛋偷钱栽赃老子!”
陈宇直闻言面色惊愕,下意识看向了柳康言,却见他面色苍白的站在连理台后面,无措的瞪大了眼睛,拿着菜刀的手都在抖。
柳康言身形瘦弱,衣服又多为宽松,袖子垂下来把他大半个手掌都挡住了,因此陈宇直竟是一直都没发现,现在仔细一看,他右手小拇指似乎是没有的。
万涛讷讷的不说话,李壮一个人瑟缩在桌子底下惊恐的喃喃自语,陈宇直喉结动了动,忽然起身一脚把椅子踹了个老远。
事情来的太突然,刺啦一声巨响把万涛吓了一大跳,他眼神惊疑不定的看着陈宇直,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生气。
陈宇直也不知道为什么,李壮和季龙这两个人似乎很轻易的就能挑动他内心磅礴的怒意。
望着歪倒的椅子,他为自己的失控行为感到怔愣以及羞耻,沉默着后退半步,转身上了楼。
这间房子处处透着古怪,就像没了枷锁的潘多拉魔盒,人类的贪婪自私冷血被无限放大,丑陋的让人心惊。
陈宇直进房之后就开始收拾东西,像是准备离开,就在此时,身后房门忽然传来一声轻响,回头一看,原来是柳康言。
见是他,陈宇直动作不由得顿了顿,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倒是柳康言,进房把饭菜放到了桌上,又转而在他面前倾身蹲下。
隔着一道行李箱,陈宇直缄默不语,柳康言看了他一眼,大着胆子,轻轻拽出了他手里的衣服,
“你想走吗?”
外面都是阿飘,陈宇直自然不想走,但跟李壮季龙这种人待在一起,还不如跟鬼一起混呢。
柳康言见他不回答,把衣服搁在膝盖上细细的折好,右手的断指便愈发明显。
他小拇指整根都断了,只留下一个早已长好的伤口,丑陋的痕迹与他修长漂亮的手十分不搭。
陈宇直忽然喘了口气,整个人憋的十分难受,他问柳康言,
“你说实话,我以前是不是也欺负过你?”
他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但并不代表笨,自己以前跟季龙李壮这种偷鸡摸狗的人混一起,想来本性也好不到哪里去。
柳康言闻言低着头不说话,秀气的眉头微微瞥起,看起来有些为难,这便愈发肯定了陈宇直内心的猜测。
室内一时陷入了冗长的静默。
“对不起……”
陈宇直忽然没头没尾的说出了这句话,迎着柳康言困惑讶异的眼神,他扶着行李箱边缘的手紧了紧,
“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如果过去做了什么伤害你的事,对不起……”
有时候说出“对不起”只要一秒钟,但那句“没关系”,也许别人用尽一辈子也没办法说出来。
道歉永远是最无力,最苍白的语言。
柳康言的反应是一笑而过,
“都过去了……”
他帮陈宇直收拾行李,衣服都细心的叠好,原本凌乱的东西也一一归整,
“出了这里往大路走半个小时应该能遇上车的,到时候让别人把你捎到最近的车站,你先吃饭吧,吃完饭才有力气赶路。”
陈宇直有些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这里,谁知道会不会又受欺负,
“要不你跟我一起走吧。”
柳康言轻轻摇头,拒绝了,
“大家难得聚一场,一下子走两个人不太好,我还是留下来吧,到时候做饭什么的也方便搭把手。”
那不就是老妈子?
陈宇直心中一半是无力,一半是恨铁不成钢。
几经犹豫,他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又捡了出来,叹了口气道,
“算了,不走了。”
柳康言大概没见过这么“说风就是雨的人”,张着嘴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道,
“可你刚才不是说要走吗?”
“你刚才不是也说同学难得聚一场吗,我一个人走了多不好。”
他把行李箱立起来随便踢到一边,坐到桌子旁招呼柳康言一起吃饭,一时间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倒豆子似的哗啦哗啦浇在屋檐,震得人说话声音都听不清楚,原本就老旧的电视机这下直接熄了,一种诡异的气氛无端开始蔓延。
吃完饭,柳康言想下楼去放碗筷,被陈宇直制止了,
“我去吧。”
他把碗筷随便一摞,端着饭盘就出去了,楼下已经没了人,餐桌一片狼藉,饭粒撒得到处都是,菜汁溅满桌面,陈宇直见状扯了扯嘴角,把手中的东西往水池子一丢,拍拍手就准备上楼。
谁知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喊声,
“有人吗?!有没有人在这里啊?!外面雨太大了,麻烦开个门让我避避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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