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一般不在意这些小事,琐事大部分交给四位坛主,苗、阮以及冥火坛的前坛主裘丛雪和现坛主师从心脑子都有问题,懒得理会这些事情,便全堆给看似老好人的袁坛主,袁坛主可是泼了不少脏水在闻人厄身上。
什么强抢童男童女采补、屠村炼魂、抓一岁以下的婴儿炼制法器、暗杀六到九个月孕妇取紫河车等等,很多事情听着都脏耳朵,殷寒江耐着性子一个个全部听在耳中,记在心里,将那些做恶事的散修和正道、修真世家门人的名字记下来,杀了一堆信枭泄愤,剩下的首脑送给苗坛主当礼物。
苗坛主喜滋滋地领了人,连残魂都没放过,号称一定要培养出能够控制散仙——特指裘丛雪的王蛊。
杀过人后,破军刺饱饮人血,嗡鸣作响。殷寒江将法器强行收入丹田内,眼底兴奋根本藏不住。
他身边的“闻人厄”有夸奖他的,也有不悦的,絮絮叨叨在殷寒江耳边烦得很。回到玄渊宗后,他不愿带着一身血气回尊上房间,便来到灵泉清洗,见泉边一个“心魔”安静地看着自己,在一众“闻人厄”中格外突出的样子,就想着让他来陪自己。
杀戮令他有些失控,殷寒江需要冷静下来,他想看到尊上,又不愿被心魔所控制,倒不如选个最不像的,睹魔思人也好。
“我与闻人厄哪里不像?”闻人厄问道,他很想知道殷寒江此时看到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
殷寒江眉目凌厉,不屑地斜他一眼,似乎不愿与心魔对话。
但闻人厄的问题还是勾起了殷寒江的回忆,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微微扇动。
殷寒江伸手捧起一捧水,甩在自己脸上,水花从他眼角滑落,不知是水珠还是泪。
闻人厄将手放于殷寒江面前,看着那滴水从掌心穿过,落进灵泉里,没入水中不见。一时间,闻人厄竟有了一股掀起这个破水池子,将那滴水找出来的冲动。
属于殷寒江的脆弱就这样一闪而逝,如果闻人厄没有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大概还以为他只是在清洗面部。
闻人厄忽然想起,殷寒江送他那捧月亮时曾说过,他过去练剑无聊时,会在瀑布边捧水玩。看似玩耍的行为中,又有多少次像现在这样,用水来掩饰自己的情绪?
闻人厄对殷寒江的印象,一开始是个伤痕累累的孩子,随后就变成了大人,默默地跟在魔尊身后。他成长的十多年闻人厄从未参与,也无从得知那时的他是什么样子的。
“你不该喜欢我的。”闻人厄叹道,“闻人厄不值得。”
这句话激怒了殷寒江,他一直不曾理会“心魔”,却没想到源自内心深处的“幻象”竟能说出这般话,殷寒江一掌击向闻人厄,在即将碰到“幻象”时硬生生将手掌移了三分,劲力自擦着闻人厄的脸而过,击碎了十数米外的一块石头。
只要是长着闻人厄的脸,殷寒江连个幻象都舍不得攻击。
这样下去,要他如何才能斩断心魔,才能痊愈?
闻人厄素来冷硬的心钝痛起来,他想对殷寒江说放下情爱会更轻松一些,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样一份诚挚纯粹的感情摆在面前,贺闻朝是如何做到口称喜欢百里轻淼,却又去与其他女子卿卿我我的?闻人厄真的不知道。
枉他一世看破天,看破地,看尽人间沧桑,却看不透世间情爱。
殷寒江愤然起身,手臂一展衣服穿于身上,怒气冲冲地回到闻人厄的房间。“心魔”说什么都可以,凭什么认为闻人厄不值得他喜欢!
闻人厄紧随其后,见他头发还有些湿,侧身躺在床上,见到闻人厄进来后吼道:“滚出去!”
被人吼的感觉十分新鲜,上一次对闻人厄吼的人是谁来着?好像是四十多年前还是散仙的紫灵阁主,他现在怎么样了?哦,似乎被裘丛雪炼成鬼修傀儡,宿槐不在的时候,就代替他照看百里轻淼呢。
闻人厄当然不会出去,他的房间他凭什么出去。
他站在床前,见殷寒江气得胸口一鼓一鼓的,不过除了生气倒还没因真气逆转而受内伤,便放下心来,坐在殷寒江床边。
殷寒江拿“心魔”无可奈何,又不舍得破坏闻人厄的房内摆设,最后竟只能气得起身怒视自己的“心魔”,生了一会儿气后有些无力地自语道:“我这是气什么呢,‘心魔’自然要想办法扰乱我的神智,才能趁虚而入,诱我入魔。现在还不行,现在不能入魔。”
“我没想过扰乱你的思绪,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会喜欢我到如此程度?”闻人厄问道。
他自认为是做得不够格的,他付出的不值得收获如此纯粹的感情。
“你这个连‘本尊’都不会自称的‘幻象’懂什么?”殷寒江冷冷道。
说罢他不再理会闻人厄,盘膝默念清心咒,入定了。
闻人厄盯着他好一会儿,见他入定不知要多久才能苏醒,转身便去寻钟离谦:“有解决心魔的方法了吗?”
钟离谦:“……您这才给了我半天时间。”
他敏感地察觉到闻人厄的不耐,说道:“有个叫药嘉平的散仙,是修真界数一数二的医修,舒护法已经将他请到玄渊宗了,目前正在交涉。”
药嘉平?闻人厄皱眉,这人他记得,是贺闻朝的小弟之一,原是个性格古怪的散仙,医术高明。贺闻朝有一次下山偶遇公西世家的大小姐,这位大小姐简直是个作天作地的性子,一路上先是瞧不起贺闻朝,只是不得已才与他同路而已。一路上闯出了不少祸,并成功地把自己折腾到险些断气,贺闻朝带着她去求药嘉平相助,药嘉平欣赏他对这女子的付出,就帮了贺闻朝,从此公西小姐也对贺闻朝倾心,从刁蛮大小姐变成贺闻朝的老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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