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没错,我知道自己是挺可笑的。”叶德琳话里顿了顿,目光落在地上有些飘忽,“可是二哥,做错了事的人不止我一个,应该愧疚的人也绝不应该只有我。你、大哥、爸爸,你们大家都有罪。”
“有罪?”秦慕白咂摸着这两个词,感到很新奇,同时怀疑叶德琳此刻是脑子真的开始不清醒,大有往日发疯的前兆。
“怎么,你一点都没有知觉吗?”叶德琳扫了一眼他捏在指尖的生锈零件,抬起下巴冷笑了一声,指着秦慕白一字一顿道,“你,不,是你们,你们合谋害死了我的丈夫。”
秦慕白拧起眉头看她,叮当一声把手里的旧零件丢在了地上,“疯言疯语,我看你是病的不清!”
“我没疯!”叶德琳咬着牙,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得很可怖。孟雪回瞧着苗头不对,伸手一拉秦慕白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开口刺激叶德琳。
然而叶德琳这回是真怄出气来了,她似哮喘病人发作病况一般,痛苦地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脸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竟然咕咚一声倒仰了下去。
秦慕白没有预料得到情况会变成这样,心中一紧,连忙出去叫人。叶德利人在楼下收拾残局,正是电话不断的时候,因为叶德琳出了状况,当即又忙了个人仰马翻。
叶老爷子眼见寿宴被搅得一团糟,捏着山根坐在沙发上直叹气。而接到电话火速赶来的医护人员,在叶公馆三进三出,终是赶在叶德琳歇斯底里前连同轮椅带人一起搬上了汽车。
医院的汽车走远了,秦慕白跟叶德利站在大门口,兄弟二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心累至极,什么话都没有说,很默契地低着头擦肩而过。孟雪回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开口,只能安慰式拍了拍秦慕白的手臂,顺带着把成演中午踢在他外套上的灰印子给轻掸干净。
“回去吧。”半晌,秦慕白抬起头,从口袋里掏出了车钥匙,今天过来这一趟,事情一件一件的出,他也累了。
孟雪回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回了酒店,他是局外人,跟叶家的纠葛不相干,故而生不出秦慕白的疲惫来,只压着一肚子的疑问无处安放。叶三小姐手里攥的零件,对秦慕白跟叶家的控诉,话里过世的丈夫,到底有怎样的因果关系。
次日,秦慕白正常到剧组开工,见到昨天在出席在列的陈导等人,该说说该笑笑,大家都很坦然,倒是孟雪回为了留意他的状态,时常在跟旁人搭话的时候会悄悄走神。
季画看在眼里,走到后面一拍他的肩膀,“小孟,今天状态不佳,要不要趁着秦先生上镜头的时候坐到休息室歇一歇。”
“啊?”孟雪回茫然回头,显然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季画摇摇头,递给他一包发散清凉的薄荷糖,拎着小皮箱进了化妆室。
孟雪回站在大太阳底下,手里托着季画给的薄荷糖,抬头望了望秦慕白坐在树下翻看剧本的身影,心情很复杂。
过不多久,他趁着秦慕白拍戏的间隙,特地跑到化妆室去找了季画一趟。
“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化妆室没人,季画皮箱大开,正在往桌上堆放瓶瓶罐罐,看到他来笑了一下,从衣服堆里匀出一张干净凳子来请他落座。
孟雪回摸了摸鼻子,有些心猿意马,思忖着开口道,“季老板跟秦哥是早就认识了吧?”
季画听到这话惊讶了一下,一时没能猜透孟雪回的来意,停下手里的东西,抬头笑了笑,“这圈子里的大明星,足有大半是与我有过合作的,跟秦老板早打交道也不稀奇。”
孟雪回听出了他的狷介,连忙往下补充道,“季老板误会,我并非有心来寻话题,只是心里有些疑惑解不开,才急忙过来叨扰。”
“是关于秦先生的?”季画问他。
“是。”孟雪回被人堪破了心事,索性爽快承认,“上回我听季老板说起秦哥在香港那边的事,应是交情深厚才能有所了解,所以……”
他顿了顿,把心里话给一股脑倒了出来,“季老板能否告知我,秦哥为什么要跟叶家决裂。”
“这个啊。”季画摸着下巴,脸色很犹豫,过了片刻,方才再度对他开口。
“小孟啊,有一点我预先要跟你点明,虽说我跟秦先生认识的早,但这交情也仅限于一个‘早’字。你知道的,他并不是热衷交际的人。我之所以会知道秦先生在香港那边的事情,半数是跟在我师哥他们后面旁听来的。”
孟雪回听到这里心思一沉,跟在后面追问道,“便是这般,只要有些线索也是好的,季老板就告诉我吧。”
“别。”季画抬出掌心,很干脆地回绝,“小孟,你要来问我的话,那肯定得失望。”
“季老板肯定知道。”孟雪回截住他的话,站在原地一脸笃定地说道。
季画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故意在孟雪回面前叹一口气,语气有些难办,“别人家的私事,从我这个闲人嘴里说出来终归是不妥。”
这话一说出口,孟雪回果然顺着他的心思,把话给圆起来了,“我问这话不为多嘴,只想替秦哥宽心,季老板放心就是。”
季画拉了椅子坐到他面前,脸上慢悠悠地笑,“那我多一句嘴,小孟啊,你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来打听呢?”
孟雪回被季画拿话一噎,张了张嘴,喉头一囫囵,跟他坦白道,“秦哥拿我当家里人看,他心里头要有不舒服,我也跟在后面着急,家里人怎么能让家里人背着吃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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