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老师,你我都不清楚季老板的行程,出于对他的隐私考虑,还是不要贸然过去的好。”秦慕白及时阻止了孟雪回,站在原地默默目送季画离开。
其实他还有后半句话压在心里没有讲,但凡跟这个圈子沾亲带故的人,又是被叫进这种地方见的面,保不齐会牵扯出些暧昧事端来。
季画素来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不错,可人无靠山,多有身不由己,秦慕白有身家傍底,背后还跟着个大哥暗暗保驾护航,这才是轻易不吃亏的典型。
孟雪回后知后觉,跟在他后面反应了过来,一时语塞,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他想,往常书上说的倒也不无道理,模样生的好,人儿纤细灵巧又怎样,落到纳不住风头的寻常小户里,还不是个错。
季画拎着小皮箱渐渐走远了,秦慕白轻拽了一下他的手,两人重新步入了走廊。
路过套间的时候,秦慕白无意扫了一眼,碰巧里头走出来一个熟人,跟他打了照面。自上回酒会上偶遇来的金大老板,此刻头上扣着一顶低沿爵士帽,正脚步匆匆地往外走,一抬头,被立在跟前的秦慕白给唬了一大跳。
“叶……秦、秦慕白,干嘛呢你,大白天的出来堵门堵路,怪吓人啊。”金洵站在原地正了正领子,脸上的表情不甚从容。
秦慕白眼皮一抬,心道你这人高马大的,青天白日里还怕这个,怕是心里有鬼来了。
“金大老板这个时间来酒店睡觉?”他不动声色地问道。
“谈生意。”金洵把帽子摘下来扇了扇风,心里挺躁的。
恰巧孟雪回这时候从秦慕白的身后走了出来,人没出声金大老板先跳起来了,“你、你是不是金晖日报那个记者?”
孟雪回不记得自己跟眼前这位豪客有过交集,木在原地跟他大眼瞪小眼。金大老板不跟这二愣子多话,嘴里“嗐”了一声,用手指着秦慕白问道,“你俩一起的?”
“这不很明显吗。”秦慕白双手插在西裤兜里对他无话可说。
“哎呀,你赶紧把人给我带走。”金洵苦着个脸,不由分说把这两人往外推,然而来不及了——
套间的门“吱呀”一声开了,白范达手里拄着文明棍,冷眼一扫外面三人,目光落在孟雪回的身上,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孟雪回紧抿着嘴唇,站在原地不闪不躲,握拳的右手,因为太过用力而绷出了青筋。
“别来无恙啊,孟大记者?”白范达皮笑肉不笑,幽沉的褐色双眼夹带凛冽的寒意,透着匕首一样锃亮的光。
秦慕白站在旁边,感觉小记者的身体一下子就绷紧了。他眉头一皱,刚想上前替人挡锋芒,金洵近前一步,拎住了白范达的文明棍,“白老板,正事要紧,银行那边还等着我们去签字呢。”
白范达听到这话果然停住了脚步,转过去对金洵说道,“金老弟,不好意思耽误到你了,我这脾气,一见熟人就来劲。”
话说完,转向孟雪回意味深长地笑笑,脸上未见和睦。
秦慕白曾在酒会上跟白范达有过数面之缘,对这位性情古怪的海外归侨略知一二,眼看小记者被他盯得疼,挡在前面故意开口打岔,“白老板,生意重要,人情可以晚再续,我们这边也有事情忙呢,就不便叨扰了。”
白范达看他有心替孟雪回解围,站在那里脚下打拍子,“孟大记者的人缘还真是好,一个个的追着赶着上来捧着你。”
“白老板,你我二人的不愉快,与旁人不相干,得过且过吧。”孟雪回垂下眼帘,不欲跟他发生冲突。
他一开口,白范达反倒像移了情绪似的,一言不发,转身就走。金洵紧跟其后,唯恐这位生意伙伴再任性来事。
白范达穿过走廊,看也不看孟雪回一眼,只在路过秦慕白身边的时候,别出心裁地说了一句话。
“秦先生,我们之间未必没有联系,大家来日可期。”
秦慕白参不透他话中玄机,也无意去深思,他只纳闷孟雪回是如何惹上这号人物的。
于是,他走到孟雪回的面前,期待对方给自己一个回答。
孟雪回知道自己避不开这疑问,背对着秦慕白做了一个深呼吸,艰难说道,“不瞒秦先生,我先前卧底追踪的那家工厂,就是白家的资产。”
秦慕白听到这里,心里有了数,怪道白范达阴阳怪气地消遣人,小记者这是动手拔了他的老虎须啊。
可话说回来,白家在上海可不是善罢甘休的户头。以那位的手段,孟雪回干了这桩大事不可能安然无恙,这相安无事的背后,也许有着不知情的缘由。
秦慕白还想再问几句,然而孟雪回话里遮遮掩掩的,刻意回避了他的视线,显然是不想多提。
“秦先生,我想先回去了。”孟雪回背靠白墙,一瞬间忘了身上还穿着秦慕白的西装。
“我开车送你。”秦慕白从口袋里摸出了车钥匙,本来他是想载着小记者出门兜风的。
“今天已经很劳烦秦先生了,我自己回家就好。”孟雪回下意识地把手心按在裤缝线上擦了擦,柔软的碎发失去了发胶的固定,蓬松在额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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