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坐在驾驶座上稳稳发动起车子,孟雪回的视线越过车窗,看到站在不远处的诺普,已然开始拨动琴弦,对着自己放声唱歌。他听不懂法语,但觉得对方那表情是特别的充沛,乃至于跨越了国界,让他觉得十分富有感染力。
秦慕白察觉得到身边的人在走神,这便侧过脸去笑问道,“孟老师知道他在唱什么吗?”
孟雪回汗颜道,“语言不通,实在难堪,只觉得他哼的那串调子,还是挺好听的。”
“这是一首法国的乡间歌谣,灵感来自于一位中世纪的流浪歌手,故事背景说来很通俗,通篇强调的都是‘求爱’二字。”秦慕白讲解完毕,倏然抬眼,目光之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孟雪回听完这话,大吃一惊,立马摇上车窗,不敢继续往外探头探脑了。
秦慕白显然对他的表现感到很满意,欣然把车头方向打出了草坪,嘴角弯的不易察觉。反正他对法语的理解也很有限,只要唬的孟雪回信了自己的鬼话就行。
第20章 浓睫毛
这会子天气有点热,汽车慢悠悠地从小绿坡上驶过,孟雪回摘了头上的鸭舌帽,靠近脸颊轻巧扑扇了两下,扑得浓秀的睫毛一颤,忽就困意袭来。
此时,距离城区还有一段距离,孟雪回低头打了个哈欠,而后懒洋洋地靠回座位,开始眯起眼睛打盹。
秦慕白余光瞥到他这副点头啄米的模样,松了松脚下的油门,把车子稳稳地从颠簸的石子路上慢速开了过去。
孟雪回人在副驾座上躺得十分舒心,细风无声吹来,把他轻软的额发来回拨动着。小记者眉眼干净的一张脸,在阳光的映照下,皮肤白得刺眼。
秦慕白心念一动,把车子暂停路边,独自忙碌了一会儿,方才重新发动起了汽车。是时,路上风大,孟雪回身上盖着秦慕白的西装外套,人在梦里舔了舔嘴唇,睡得很香甜。
窗外的景物渐渐从绿植变化成高楼,孟雪回这一觉睡了个天荒地老,直至车子开到闹市区却还未有知觉。秦慕白车子开在茫茫人海中,实在难以辨别孟雪回的家门方向,万般无奈之下,只得提前把小记者给叫醒。
孟雪回睡眼惺忪地坐直了身子,人愣在副驾座上,脑子里是一片混沌。秦慕白抬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帮小记者散了散身上的迷糊劲儿。
“孟老师醒醒,我找不到送你回去的路了。”
“嗯?”孟雪回揉了揉眼睛,戴在头上的鸭舌帽早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秦慕白顺手把落到座位边的帽子抄起来,给他稳稳当当戴好了,指了指车玻璃外的小岔路说道,“现在我们该选哪一条回去?”
“这……往左吧。”孟雪回想了想,动作利索地把手指了过去。
他睡了一路,现在脑子有些不做主,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到底到了哪里。是硬生生地把该右拐的路,跟下一个岔路口给搞混了。
于是,秦慕白跟他在小胡同里七拐八绕的,简直有了勇闯迷宫的错觉。
经过一番周折绕路,车子于半个钟头后慢悠悠地开到了旧民巷。他二人默默在心中互松了一口气,彼此都有种重见天日的庆幸。
孟雪回坐在副驾座上跟秦慕白告了辞,他刚准备打开车门下来,目光从挡风玻璃上擦过去,忽然看到不远处有个形迹可疑的小子,此刻正蹲在自家门口左顾右盼,时不时还低下头晃个两晃,也不晓得到底在鬼鬼祟祟地干些什么。
而坐在旁边的秦慕白,显然也注意到了情况不对,他想了想,决定陪同孟雪回一道下去看看。
等到二人紧着精神走到门口,才发现是虚惊一场,搁孟雪回家门口蹲点的不是旁人,正是金晖报社的实习小弟陆流云。
陆小弟喀哧喀哧的,正蹲在原地闷头吃香瓜,孟雪回看见这副清奇画面,抽了抽嘴角,加快脚步走到陆流云的跟前问道,“小陆,你游魂似的蹲在我家门口做什么呢?”
陆流云闻声抬头,腮边还沾了些许瓜瓤,他扑扇着两排浓秀睫毛,直接华丽忽视掉站在面前的前辈大哥,把亮堂的目光落在与孟雪回一道过来的秦慕白脸上。
虽然美人的存在感是为强大不错,孟雪回此种情景之下,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灵魂暴击。
陆流云实乃是个小人精,待看到孟雪回脸色有异后,忙把视线调转回来,笑嘻嘻地摊着手道,“小孟,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又不稀罕吃你家大米,当然是受人所托才过来的。”
“别扯皮,好好讲。”孟雪回扶着额头,拿这小老弟没办法。
“侬今朝走的时候,结算的薪水忘了拿懂不啦?”陆流云一手攥着半只香瓜,另一只手指了指挎包里的信封,操着半吊子的上海腔,郑重其事地给他解惑。
孟雪回拍着脑袋“哦”了一声,立马把这一茬给想起来了。他那会子走得急,随手把装薪水的信封往办公桌上一丢就出去了。
秦慕白站在他后面,听到小记者的马虎事迹,忍不住从嗓子里闷出了一声轻笑,觉得孟雪回这人是特别的二愣子。
他这发自肺腑的笑声让孟雪回自卑了,小记者幽怨地瞄了一眼咔咔吃瓜的陆小弟,心中意难平。
陆流云见此情景福至心灵,动手掰下来一半香瓜,故意在他面前晃悠,“小孟,你吃不吃,可甜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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