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大胆!”
“母后切勿被这些奴婢蒙骗,他们阻儿臣与母后母子相见,不知是何居心!”萧起的声音稳稳的,清亮的童音听起来却阴气森森的。
按着这么多人打板子,可不是萧起私心报复,这也是无奈之举。作为一个年幼的皇帝,他没人,没权威,没信赖,这些都是需要他自己争取来的,他能依靠的,只有皇帝的这个至尊的身份。
确实是还有个以孝治天下,但……皇家脚踩着纲常,却又是最不讲究这个的。上辈子真的是他自己贱!这辈子他不贱了,太后在羽翼未丰的状态下还想踩在他的脑袋上?那就等着让这群大臣生撕了她吧。
早朝的事情,让他在一部分人的心里确定了权威,他现在就是带着这一部分人,尽快在皇宫里把威信砸实了。
对,这个威信就是他能杀人,简单,暴力,会坏了他的名声,会让老臣上折子哭诉,告诉他要仁义。但……暴君不好吗?
脑海中回想着“当个暴君”,萧起的眼睛明亮得诡异。站在他身边的温友功,把腰压得更低了。
“是哀家自己不想见你!”萧起太矮,孙后今天心里又太乱,没注意到此时萧起脸上明摆着不太正常的表情。孙后只想着可不能让萧起把他的话落实了,否则外头那些宫人的命全都保不住。慈安宫的宫人,虽然并非每一个都是孙后的心腹,但那也都是她的人,她自己的人都保不住算什么太后?
“母后,今日上朝出了不少意外,连舅舅都让人打了,这种时候,您怎么可能不想见儿臣呢?”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前一秒还被气得脸色涨红的孙后,看了一眼萧起突然冷静了下来:“你……皇帝进来吧。”
正殿是进不得了,从里到外让孙后砸得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孙后自己都不想进去了。母子二人去了偏殿,挥退了众人只剩下他俩后,孙后突然站到了萧起跟前:“你是哪里来的小子?胆子不小,竟敢冒名皇帝!你可知这是要一刀一刀将肉刮掉的!”
萧起端起茶碗来,吹了吹,方才抬头看向孙后:“母后,这偌大的宫中,只有朕一个人,实在是有些孤单,尚书房那么多好师傅,只教导朕一个,也可惜了。朕想着……让勋贵家里将与朕年岁相近的孩子送进宫里来,与朕作伴。”
孙后神色一动,这是皇帝要将勋贵拉到自己身边来,这对皇帝好,对这个垂帘的太后也有利。现如今加强皇权,就是加强她的权力。可她还是不信这是皇帝:“你若交代出来皇帝在哪,哀家还可留你一条命来,但是你若不说……”
萧起喝了一口茶,他今日说的话可是不少了,如今喉咙是真的干了:“母后,您是真的不相信,父皇把朕教导得这么好,对吧?”
“不可能!你才不是哀家的儿子!”
“母后……您正眼都不曾瞧过儿臣几次,甚至都不曾抱过儿臣,所以您觉得儿子该是什么样的?懵懂无事,愚笨痴傻?一门心思的只知道听您的话?”萧起苦笑,闭了闭眼,知子莫若母啊,他原先可不就是这么个样子吗?哪家的五岁小娃儿又不是那么个样子的,“母后,朕的大宫女和大太监都让您给打杀了,之前身边无时无刻不是您的人,您觉得还有谁能来把朕换了?”
一对澄澈的黑眼珠子盯着孙后,孙后眯了眯眼,坐下了:“你可真是哀家的好儿子啊。”再是如何的不愿相信,这孩子也只能是她的儿。
“母后,儿臣以后自当孝顺您。下回大朝您的珠帘一定稳稳当当的。”
“呵!”
“母后,明白说吧。儿臣大婚之前,可是最希望您的珠帘稳当的人了。明日朕就要将选勋贵子弟入宫的风声放出去了,若有夫人们前来询问,母后可说一家子里朕想选两个人。人是要住在宫里头的,习文学武都跟着朕一起,伺候的都是太监,没有宫女,各家的公子们也就别带着小厮之类的进来了。”
翻开史书,基本上君权、相权(权臣)、外戚,这三种权力的争夺占据了各种政治斗争的八成。
萧起太小,他能靠杀人在皇宫中确立一定的权威,却不能在对待臣下的时候也这么干。无论萧起有多想杀了自己这位亲妈孙后,在他没成年之前,孙后的存在都是必须的,反之亦然。要不然为什么上辈子萧起一倒,孙后也玩完了呢?孙后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新上任的小皇帝最后禅位给了赵崧,也是因为缺少后族外戚的支持。
“母后,都这个时辰了,儿臣不扰您了,您歇息吧。”萧起站了起来,直接走了。
孙后看着萧起那个小小的背影,真想上去直接把这一团烂肉掐死!可最终她还是咬牙忍住了。
萧起乘着御辇回到了自己的寝宫乾元宫,都到宫门口了,他却喊了一声停。
“陛下,怎么了?”温友功点头哈腰的凑了过来。
萧起伸出一只手,示意他把自己扶下去。这个温友功二号,只要他一直保持强势,就是可以信任的。
“你带着人,把乾元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都拉出来,就在大门口勒死。要按照名册算人头,一个都不能少。”
温友功哆嗦了一下,抬头看萧起。萧起却也正笑着看他,唇角弯起,眼睛眯眯:“怎么,有问题?”
“没、没!奴婢遵旨!”温友功的腰顿时弯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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