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宁赶紧看对应着王显之的是谁,没想到居然是李清寒!
“凤蓝衣,这月神候选六人中,李清寒的身份最高,背后势力最大,你怎么敢把李清寒安排给显之?”如果不是因为凤蓝衣为了王显之的性命,提前开启了月神祭礼,他都要怀疑是不是凤蓝衣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凤蓝衣了。
“那我安排谁?董皎月,还是乔灵?”凤蓝衣对雍宁的反应早有预料,毕竟是知己,雍宁了解信任他,如他之于雍宁。
锦帛上安排李清寒死于王显之之手,董皎月之于景承麒,乔景云之于张友,刘雪苏之于季青云,阿箬之于陛下,而乔灵之于郑望舒。
“董皎月有个当儒生的哥哥,儒生想杀人,你是儒生,扪心自问,难吗?儒生手段防不胜防,你就那么自信墨笔书生没有形成作品卡牌。
乔景云乃是乔家女,你不会不知道二十年前长山军之威吧,西边还有一个昆吾国,如果乔晋振臂一呼,直接整合长山军各部,你觉得显之和他对上,有几分战而胜之的把握?五分算是最高的了吧。
刘雪苏的身份,对刘家,对陛下,对凤家,可不是一个秘密。
阿箬,季青云的人,你这是把杀显之的刀子往益州那些人手里放啊,别忘了,季青云有个儒生师妹。
至于乔灵,我看不透她,也许她和汉寿亭侯重名只是巧合,但为保万全,我只能做最坏的打算,我不得不将她看作和益州有联系。或是益州牧的手下,或是益州牧的敌人。虽然她和阿箬只是天选入降,但我总觉得乔灵身上有什么大秘密,而这个秘密,对月神祭礼,对凤家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而李清寒,李家嫡女,应该是其中表面上最强,但也暴露实力最多的人,让她对付显之,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而安排阿箬杀陛下,也要看阿箬有没有这个胆子,或者说,她的主子有没有这个胆子。
其实季青云原本就是陛下的人,阿箬是刺杀陛下的匕首,阿箬知道了,就是季青云知道了,季青云知道了,不就是陛下知道了吗?
将杀人的匕首交给陛下,才是凤家最大的诚意。
凤蓝衣心中苦涩,难道这就是提前月神祭礼的代价,日神人选中的王显之和陛下,而天选入降的人明明是普通人出身,却和益州牧牵扯不清。
作为天下最有权势之一的益州牧,凤家也得掂量掂量,有没有开罪的必要。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可如果问凤蓝衣后不后悔,自然是不后悔的,毕竟这一切都是为了救他的兄弟!哪怕是尸山血海,他也绝不后悔。凤蓝衣的眸光里闪过一缕凶光,又很快掩去。
雍宁听了凤蓝衣一番解释,有些不好意思,既然选择修复这段友谊,他该对凤蓝衣多些信任才是。“这样啊,那我给显之送信,让他小心李家人。”
凤蓝衣理解的笑笑,“好。”
奉圣夫人府。
“姐,这是新一季的花茶,你尝尝。”承恩侯夫人刘甄氏亲手泡了一杯花茶,呈于其姐奉圣夫人,神情间颇有几分忐忑。
“好。”奉圣夫人接过茶盅,深吸一口气,赶紧满腔的玫瑰花香,颇为舒坦。奉圣夫人身边一向少不了奉承之人,她乃是当朝陛下的奶娘,在陛下恩威日隆的今日,身份也越来越贵重。
“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说吧,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
刘甄氏是她的亲妹妹,二人自小相依为命,感情深厚,说话自然无需试探。
刘甄氏看着姐姐亲近的态度,来时所有的担心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她就知道姐姐永远是那个疼她爱她的大姐姐,无论身份怎么变化,无论发生多少事,姐姐都是她不变的依靠。
刘甄氏不好意思笑笑,言语间尽是笑意,“还是姐姐了解我,其实,我有一件事不知该如何是好,本来是好事,但不知为何,我心里就是不踏实,姐姐也知我,虽然不是卡师,但这直觉总是最准的,所以我不得不来问问姐姐。”
刘甄氏的直觉让其姐坐上了今日奉圣夫人的高位,奉圣夫人自然是极其信任的。
毕竟,二十年前的甄家,不过是织锦镇上一户普通人家,却因为年幼的妹妹执意拉着她往北走,幸运的遇上了因长山军之围而逃出来的皇后母子,皇后重病垂危,将幼子托付于她,她尽心尽力照顾陛下至成人,她才能成了甄家发家的依靠。
奉圣夫人也没开口,抬手示意妹妹赶紧说,本来都是要养老的人了,却还要等妹妹推推阻阻的,真是让人颇为不痛快。
“姐姐,我三女雪苏在半月前收到月神帖,入了落月轩。姐姐也知道,雪苏是我夫君抱回来的孩子,我……”
“你说什么?”奉圣夫人不小心打翻了茶盅,脸上满是惊惶,“你说刘雪苏便是二十年前抱回刘府的婴儿,但刘雪苏今年不是才十四岁吗,怎么会是她?”
刘甄氏是知道刘雪苏被报小了年龄,但没想到居然小报了六岁。可雪苏现在的模样,只要是人看见了,都不会怀疑她不是十四岁,怎么可能是姐姐口中二十年前抱回刘府的婴儿。
刘甄氏心里这般想的,脸上也忍不住流露出不信的神态,“姐姐,你说的二十年前抱回府中的婴儿是怎么一回事,我从未在府中发现二十岁的孩子,姐姐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
奉圣夫人看着还满目疑惑的妹妹,心中一阵烦躁,妹妹堂堂承恩侯夫人,居然连这个秘密都不知道吗?她现在真的有点后悔了,早知道,早知道她绝不同意这门婚事。
当年还想着是甄家占了便宜,将普通人出身的妹妹嫁入世家,现在看来,这刘家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拖她下水啊。
或者说,刘家娶妹妹便是为了今天。
“妹妹,到了今日,这个秘密对你也没有继续保密下去的必要了,你可知二十年前,长山军之乱,国师……那个人横空出世,力挽吴国江山,而奉天神将军也死于此人算计。
奉天神将军有一妻,当时怀胎九月即将临盆,乱军闯入奉天神将军府宅,杀死了府中女主人和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儿,可当年冲入府中的乱军统领之一,是刘家族人。外界传闻,奉天神将军乃是仙人后裔,实则为仙人弟子,他乃刘氏别出子弟。
刘氏胆大包天,居然以一孕妇偷天换日留了那母子一命,而这位夫人在几天后,便生下一女,其母女被接入承恩侯府,你说,这个抱养入府的女婴,是谁?”
年龄之谜,不过一个小小的卡牌秘符便能解决,实在不能作为半分参考。寒门卡师只知一味修炼星力,如何能和世家相比。
世家比寒门底蕴深厚的,可不仅仅是家财,是世家谱上的名册,是传世的学问,还有各种效果诡秘的卡牌秘符。
七十年前,在吴国还有钻石卡师时,卡牌秘符大行其道,用卡牌秘符的世家卡师可以以青铜诛杀寒门白银卡师。
卡牌秘符的魅力可想而知。
刘甄氏双目无神,喃喃道:“府中唯一不知其母的养女便是记在我名下的雪苏,当年夫君让我假孕,也是为了光明正大将孩子抱回来。而府中还有一位不可慢待的姨娘,但老爷从不去那位院子。”
奉圣夫人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心中疼惜不已,“你以为当年那位逼迫刘家女嫁给已逝世的先皇,是因为折辱刘家不过二流世家,就算刘家不过二流世家,但世家一体,姻缘相连,如果刘家不是做了亏心事,此事如何能成。皇家有了刘氏女这个人质,而当年奉天神恩军夫人诞下的不过一女婴,奉天神将军血嗣已断,为安稳当年招安的长山军,这件事也就这么水过无痕的沉了下去。
可只要知道刘雪苏身世的世家必然不会同意她嫁入家门,刘家这才将刘雪苏的年龄往小报了,以期混淆视听,世家都防着刘家二十岁的女子,却不知十四岁的刘雪苏才是正主,真是让人不得不道一句,刘家不愧为世家啊!”
人越没有什么,便越重视什么,奉圣夫人不知这一切是不是都在刘家算计之中,但当她听到妹妹告知刘雪苏才是当年收养的女婴后,第一反应便是一切都是刘家算计。
奉圣夫人已经将世家妖魔化了,在她眼中,世家聪颖,世家无所不能,也许世家本身都没有奉圣夫人这么有自信。
但见过当年奉天神将军威压一世的人,又有几个敢在本尊面前喘息?
“遭了,那要是雪苏成了月神,而她一旦得知自己的身世,会不会不顾生死为父报仇?”刘甄氏面色苍白,这些年她对刘雪苏视如己出,雪苏是她看着长大的,她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走上这条不归路。
雪苏不知真相是最美好的局面,但谁能保证一个秘密可以守口如瓶一辈子,别忘了,府上还有雪苏的亲娘在。
雪苏从小就失去了父亲,而她又是在她和夫君的关爱下长大,可那位夫人,杀夫之仇,她愿意就这样忘了吗?
她甘心看着自己的女儿手中有了报仇的力量,却默默隐忍吗?
“哎,”奉圣夫人捂着头,她还以为那个女婴早就默默嫁人了,自然对妹妹的生活没有了影响,没想到承恩侯这么狠,将其挂名在妹妹名下,甄家就算因她之故,可洗清嫌疑,但若刘家出事,她的妹妹也就保不住了。
哪怕为了妹妹,刘雪苏也不能有事。奉圣夫人眼中厉光一闪,“绝不能让刘雪苏当上月神,这件事我想办法,你先回吧,还有,不要让承恩侯知道,你已知晓刘雪苏真实身份,以便刘雪苏落选之后,洗脱自身嫌疑。”
刘甄氏一看奉圣夫人慎重的神色,就知道此事不小,她重重点头,“好,我知道了,姐姐。”
她的姐姐一向坚韧如男儿,才能给甄家拼出这样一大份家业,她已经习惯了听姐姐的,但这一次,事关雪苏,她这个做母亲的,总想做点什么,起码保证雪苏身份被揭穿后,也能活的自在。
刘甄氏心事重重往府外走,满脑子都是刚刚知道的秘密,一时间颇有几分不知所措,行走间也就多了几分漫不经心。没想到,一抬头,正好遇上进府的甄止戈,“止戈,你回来啊!”对姐姐的几个儿子,刘甄氏都很气,毕竟是当朝陛下的奶兄。
尤其是甄止戈,这个姐姐的二儿子,明明是少年郎,她却下意识的害怕他,就好像只要这侄儿不高兴,她甄家,刘家都只有满门赴死以平息怒火的错觉。
可他真的是她嫡嫡亲的侄儿啊!
“承恩侯夫人,你今日怎会来奉圣夫人府?”甄止戈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刘甄氏,毕竟刘甄氏爱重夫君,恨不得日日和夫君在一起,如何有时间来看望姐姐。
刘甄氏被问得脸红,心中踟蹰片刻,还是开了口,“止戈,我有一件事拜托你,如果雪苏有事求你,你能不能帮雪苏一把?”
如果雪苏成了月神,自有凤家庇佑,哪怕皇室发现雪苏才是奉天神将军的女儿,也不能轻易要了雪苏性命。
与其将希望寄托在那些二十年前背叛了奉天神将军的原长山军将领,还不如期盼雪苏自己掌握保护自己的力量。
刘甄氏知道君无戏言,但她更明白一朝天子一朝臣,国师大气,能容忍刘雪苏活下来,但当朝陛下霸道,他连国师都容不下,如何能答应当年逼迫幼小的他逃亡,间接害死了母后的奉天神将军之女活下去。
就当她这个当妹妹的对不起姐姐吧,雪苏的性命和她的性命,她选择让雪苏活着。
如果止戈能帮雪苏,那雪苏当上月神的希望就大得多了,她不懂什么凤家乃仙人后裔,也不懂刘家是世家名流,她只知道天无二日,国无二君,这吴国的陛下才是吴国最强大的存在。
而作为陛下奶兄的甄止戈自然是陛下心腹中的心腹。
只要他答应帮忙,那对雪苏而言,月神之位不过探囊取物,手到擒来。
甄止戈冷漠的看了刘甄氏一眼,“承恩侯夫人是以什么名义,请我帮刘雪苏的?奉圣夫人的意思,还是承恩侯夫人你自作主张?”
刘甄氏对上甄止戈冰冷的眼神,口中哀求的话一时说不出口,要不回去求夫君吧,夫君毕竟是刘家人,他不会不帮雪苏的,应该吧。
刘甄氏勉强的笑着,“既然我让止戈为难了,那,那就算了吧,我突然想起府中还有急事,便先走了。”
甄止戈望着刘甄氏匆匆离去的背影,神情复杂。为了乔灵好,月神之位绝不能落到乔灵身上,但也不一定要选刘雪苏啊!如果这位承恩侯夫人知道,成了月神,便开始了燃烧生命的宿命,她还会拜托他帮助刘雪苏成为月神吗?
会的吧,毕竟只要他这个因刘雪苏之父失去母亲的陛下,知道刘雪苏便是奉天神将军之女,那刘雪苏只有死路一条。
奉圣夫人看见甄止戈时,心头一跳,赶紧行礼。甄止戈态度不错,起码给奉圣夫人赐了坐。
甄止戈笑的冷漠,完全不像是对待亲近的奶娘,“今日我亲自前来,是想问奶娘你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织锦镇地震前后是否发生过怪异之事?”
奉圣夫人已经习惯了陛下的态度,陛下为陛下时,连笑容都不见一个,而陛下是甄止戈时,好歹还记得笑一笑,她虽不知陛下为何有此一问,但下意识开始回忆。
“老奴从小在织锦镇长大,从未见过什么怪异之事,如果具体到二十年前织锦镇地震前后,那除了当年突发天灾,老奴印象中和以前便没有任何不同。不知陛下为何突然提起二十年前织锦镇地震之事?”
当时先帝逝世,长山军为祸,人祸已至,天灾不绝,好像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吧。
除了地震本身,没有任何异常吗?甄止戈以指敲案,奉圣夫人毕竟是从小看着陛下长大的,如何不知,这是他不悦的表现。奉圣夫人竭力回想当年还有什么奇异之事,突然,灵光一闪。
“对了,当时我家中有一婢女,突然要求赎身,她本已嫁给家中下人,而且生有二子一女,一家人也过得颇算平安喜乐。按理来说不应该会选择放弃一切离开才是,可结果是她却找了管家,赎了卖身契。如果仅仅是自赎其身,也不算得很是怪异,可是她却只赎自己一人,抛下了丈夫和亲生骨肉,选择孤身离开,这算不算是怪事?”
在奉圣夫人眼中,后宅便是一切,自然后宅发生的任何事都不算小事,但对陛下而言,这都是小节,若不是看陛下对她刚刚的回答不满意,她怕是也想不起这一出。
这世上大多的怪事不都是人为的吗?陛下既然不是为了查天灾,那只能是人祸了。
甄止戈不辨喜怒,“哦,那这个女人的孩子现在还在府中吗?”
“在的,老奴这就吩咐下人召过来。”奉圣夫人赶紧起身,虽然她是陛下的奶娘,但在陛下面前,她永远都分得清自己的身份,也是这份识时务,奉圣夫人才能在陛下龙威日重的今天,还让陛下对她留有一丝尊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