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推着顾充往胡同里走，左拐右拐的。两人就来到一座大宅院之前。
    这大宅院可真是了不得，墙连墙院连院，足足十三进的大宅子。翡翠色的琉璃瓦朱红的漆色，两扇乌木的大门各带一小门，门上钉着铜钉子锃光瓦亮。
    顾充不是没去古建筑参观，这一地方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家的院子。
    两人来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不少人了，在其中，顾充看到了四哥。
    聚集的人脸上或满脸惶恐，或表情淡然，应该都是外来者了。顾充是被领来的最后一个。
    乖乖地混进去站好，领着顾充来的男人站到了众人面前。
    “听好了啊，大老爷请你们晚上来看宅子，只消看上七天，每人都有二两银子。干活麻利点儿，别给人家大老爷找麻烦。”
    看宅子？还是晚上看？
    男人说完话，蹬蹬蹬几步迈上台阶，伸出手抓着门上的兽首铜环，
    “啪啪啪！”
    敲的可不是大门的铜环，而是旁边小门的。
    金属和木材撞击发出闷吞的响声。
    不大会儿的功夫，门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老者，穿着灰蓝色的绸缎褂子，手上拿着一管汉白玉打造的烟袋锅子；花白的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虽然身躯有些佝偻，但看上去还是极精神的。
    “哟，二山带人来啦？”
    “诶，来了，给您请安。”
    说着，男人先打手施了个礼，这才直起身子，指了指身后的人群。
    “尊管，这些人，您看够了吗？”
    老者吸了口烟袋锅子，吐出一口烟，眯着眼睛打量打量这些人，缓缓点点头。
    “不错，应该能熬过了。”
    “都是自愿来的吧？”
    “您老放心，”二山双手在胸前搓着，
    “都是些穷苦人，为了混口饭吃的，绝对都是自愿的。”
    这话听了，傻子都知道这房子绝对有问题。顾充抬眼一打，周围这些人倒是跟他穿的都差不多，破破烂烂脏兮兮的，还有两三个姑娘一脸嫌恶地脖子伸的老长，估计是嫌弃身上的味儿不好。
    “顾兄弟，”
    这时候，四哥已经晃悠到了顾充身边，扯了扯他的袖子。
    “这房子看着好吓人啊。”
    的确，因为现在已经是黄昏时候了，过去街上天黑了可没有路灯，最多家家户户门口挂点灯笼，可灯笼的还不如没有呢，被白纸照着的火苗，散发出苍白的光源。
    绿瓦红墙黑大门，
    真像僵尸片……
    “哈哈哈——”
    这时候，老头在上面突然笑出声来，不知道二山说了什么话逗的他高兴。只见老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带，丢到了二山的手中。
    二山赶忙接住，手往下一沉，脸上表情喜出望外，赶忙鞠躬连连道谢。老头挥了挥手，二山又从台阶上跑下来，赶着顾充他们这些“穷苦”人来到了宅院门口。
    “听好了啊，白天你们去哪儿不管你们，晚上必须回来看宅子，耽误了尊管的事情，二爷可饶不了你们。”
    说完，二山对着老头又是一阵点头哈腰，这才消失在胡同中。
    老头看着面前的这些人，满意地点了点头。
    “放心，你们的工作就是晚上看着宅子别有贼进来，白天你们想去哪儿去哪儿，我也不限制你们。”
    老头磕了磕烟袋锅子，又干咳了几声，这才转过身，把门给打开来。
    “嘎吱——”
    虽然人数众多，可是老头还是没有打开那两扇高大的大门。
    “这儿是门房，”
    进了院子，老头指指大门两侧，
    “每天天一亮，你们就可以来这里领每天的钱出去花去。不过可记住了，等太阳完全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必须从宅子里出去，而晚上等太阳完全落下之前，全部人必须都得回来。”
    “坏了规矩出了什么事儿，可别来找我。”
    顾充默默地在心里记下这两个时间点，这才打量起这院子的布置。
    因为只是第一进的院子，还没有什么布置，除了两处门房之外，就只有排在墙根儿的一排高大的树，叶子已经变黄，落下了许多。
    老管家又带着众人往前走，穿过了头进，二进，都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到了这第三进的院子，老管家又停住了。
    第三进的院子可比前两进大多了，绿化什么的也更精细，正房厢房排布在其中，只是现在从外面看是黑压压的，什么都看不真切。
    “这儿是厢房，”
    老管家指了指两侧的房子。
    “这儿的五间呢，是正房，”
    “正房厢房呢，都可以住，你们自个儿挑。里面留的东西啊热水啊什么的也可以用，不过，可千万别把东西弄坏了。”
    “特别是正房里的东西。”
    “千万别弄坏了。”
    老管家走上前，分别推开了一间正房和一间厢房，厢房比正房小一些，里面啊只有床和桌子；正房就大多了，一房带两间，装饰的屏风啊花瓶什么的应有尽有，很是雅致阔气。
    “晚上呢，你们就住这里。”
    “头进二进三进的院子你们都能去，唯独这后面，”
    老管家又往前绕了几步，来到一道门前，伸出手拍了拍门。
    上面挂着一把锁头。
    “往后走的院子，可不是随便能进的。我奉劝你们，最好不要往里去。”
    “碰坏了老爷的东西还是小事儿，就怕你们啊，在里面出些什么事儿。”
    老管家说这句话的时候，背对着众人，左手里提溜着灯笼，黄白的光洒在他侧面，五官模糊地好像用纸糊的一样。
    顾充偷眼看了看那把锁，很小很简单的锁，怕是随便扯都能扯了下来。
    心里也有了数儿。
    交代完之后，老头提着灯笼，就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只剩下他们这九个人。
    人是有九个，可以住的房间有足十一个，正房五间厢房六间，厢房在两侧各三间，正房在中间正好五间。
    这可给分房留了难。
    厢房床小，不可能睡两个人的；正房的床虽说勉强能睡下两个人，但是也挤得慌。有一对男女是选了正房，其他人独身来的大多是选了厢房。
    顾充仔细琢磨了琢磨老爷子的，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四哥睡一间小厢房，自己则挑了一间正房住。
    这天色，可就黑了下来。
    一只猫头鹰，站在树杈上，碧绿的眼睛泛着光，
    看着院子里忙忙碌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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