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乐始终认同文能安邦治国,武则是开疆拓土、守卫国门。两者并重,不应分高低。
“不知这位大人是?”还在何乐神游物外时,那位让学子离开的先生已经走上前来。
何乐凝视着他,迟疑片刻后才拱手还礼道“可是齐大先生?”
“不才正是齐文龙,大人可是新晋冠勇侯,何侯爷?”齐文龙凝目久视后才试探着说。
何乐心中一凌,居然能一眼看出自己来历,难道说他也有栗源先生那样的预测能力?
“昨日收到栗丞相的信,说侯爷近两日会到书院。”
何乐这才放下心来,世间能有一位妖孽的栗源先生就够了,再多很容易让人绝望的。
“大先生尽管叫我何乐就好,因出门办事,所以有所掩饰,现非我本来面目。”何乐如是坦然承认。
“侯爷乃是人中龙凤,仅观气宇便已上达天听,刚刚侯爷更是了悟到达悟之一体的境界,世间已是少有。”齐文龙说得很认真,不似在吹捧。
“哦,大先生竟能看出我有了悟,不知大先生可是修行者?”何乐好奇的问。
“哈哈,侯爷说笑了。齐某人只是一介书生,哪有那等能力。”齐文龙笑着摆摆手,这才转身招呼其余先生过来见过何乐。不过他也知分寸,仅仅只是介绍众多教书先生给何乐认识,却没有介绍何乐的身份。等介绍完众人,他才领着何乐去入书院内堂。
在凉棚中讲义只是在天气凉爽时进行,待到冬季之时则会在内堂中。
跟在何乐身后的吴召娣到此时才知道何乐的真实身份,当然是吃惊不小,也终于想通何乐将她留在身边的原因。至此明白何乐大部分行事的原因,毕竟是朝廷的大官。
“栗丞相言及侯爷来此有要事,不知所为何事?”齐文龙并不知何乐此来是要见一位杂役,所以一时也想不明白他的来意。
“是受相爷所托,要见书院中的一个人。”
“哦!不知是谁?”齐大先生也很奇怪,此前他已介绍过所有先生给何乐认识,也不见他有异常,看来他并不是要见书院里的先生。难道是……
“我是要见卫栾。”何乐也不绕圈子,直接道出那人的名字。
“卫栾……”果然被猜中,齐大先生皱起眉头来。
“侯爷真的要见他?”
“是。”何乐肯定的回答。
“可是他已经疯癫年余,恐怕侯爷见过也无济于事。”齐文龙尴尬的说。
“疯癫?”何乐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的情况。此前他见过半疯癫的柳十厌,那是被难民逼的。那现在这个卫栾又是为何而疯?
“是的。他本有天纵奇才,可惜却……”齐文龙叹息着摇摇头。
“哦……”何乐也不敢下妄言。栗源先生说的话犹在耳边,卫栾或会遭天谴,但不会自弃。就是说他或许会早夭,但不会疯癫。
“不知他现在在哪里?”何乐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在后山……猪舍……”齐文龙更是尴尬,此刻他身上的飘逸也消散不少。
“嗯,我去看看。”何乐拱手施礼后,撇下齐大先生径自往后山走去。
齐文龙尴尬的站在那里,原本还以为新任栗丞相是要在守拙书院选几位先生去治国辅政,或是来留下点墨宝之类。不曾想栗丞相竟只是让冠勇侯来见一位书院的杂役,还是疯掉的杂役。
书院后山很容易就找到,只有一条路直达,隔着很远就能闻到猪粪发出的臭味。书院很早之前就有确保学子有肉吃的习惯,所以会在后山自行饲养肉猪。平日里这类事都由杂役完成,有些贫寒学子的家人也会来帮衬,抵消部分学资。
何乐循着气味走到猪舍旁,这里的环境算不上好。因为猪特别会吃,所以排泄物也多,因此只得在猪舍后面挖条很大的沟,所有排泄物都是从此流往后山不知什么地方。就在这条沟旁边,一个衣着邋遢的年轻人正躺在地上晒着太阳。刺鼻的气味似乎对他而言已经习惯,看他睡得那个舒坦模样,对于爬满全身的绿头苍蝇也是毫不在意。
这样的情况,真的只能说他是疯了,只有疯癫的人才能忍受吧。就算是常年饲养牲畜的杂役也不可能会这样,人的本能是爱干净的,哪怕是牛也会长根尾巴来驱赶蚊蝇。可是这个年轻人却只差将自己埋在苍蝇堆里,关键还睡得如此香甜。
呕……
吴召娣只坚持三息,就不得不逃离,不是因为臭味,而是看到有苍蝇钻进那个年轻人的鼻腔里。她实在受不了,这样的人有多远就离多远,滚就一个字,她不介意多说几次。
何乐也不得不拿手指来回搓着鼻梁,仿佛他的鼻腔里也进了苍蝇。对于这个人的出场方式,他真的见识。从一开始的高估,到现在的恶心。换个时间、空间、背景,他早就转身离开。现在他只能站在原地,盯着这个年轻人,在心里猜想着他到底经历过什么悲惨的事!
“看你还跑!”突然躺在那里的年轻人猛的跳起来,手中竟是握着一把绿头苍蝇。只见他抓着苍蝇就跑,似乎是抓着十分重要的物品。
何乐眼中一亮,因为在那千分之一秒的时间里,他发现年轻人手中握着的苍蝇里有一只很特别的苍蝇。比寻常绿头苍蝇要大倍于,最关键的是那只苍蝇竟长着针状的嘴。何乐之所以能看得这么细微,是因为当时他发现两件怪事,年轻人并没有用鼻子呼吸,而是将嘴抿成缝隙来呼吸,而他的鼻腔是紧缩成闭塞状。第二件事,他极力控制着呼吸,尽量减少胸腹起伏。第三就是他手里拿着东西,看起来似乎是某种腐烂的肉质。
因为有这些奇怪的细节,所以何乐才会盯着他的手,猜想着种种可能。直到那只奇怪的苍蝇出现,然后瞬间被年轻人抓到,他才知道自己猜对了。年轻人是在以身当饵,只为捕捉这特别的苍蝇。
年轻人跳起后,大群绿头苍蝇跟着轰然飞起,然后跟在他身后飞入一片树林中。何乐快速跟上。就看到树林中有间简陋的木屋,全是用歪歪斜斜的木板拼凑而成,透风到是不会透风,就是让人担心会不会塌掉。
年轻人狂奔进木屋,就在开始捣鼓起瓶瓶罐罐,更是将那只特别的苍蝇装入细口瓷瓶中。
“我要没看错的话,那是噬肉金蝇吧?”何乐站在木屋门口,实在木屋里的味道太难闻。
年轻人吓得差点将手里的瓷瓶扔掉,这才发现站在门口的何乐。
“据说噬肉金蝇的唾液能溶解掉肉质,一百多年前就有人将噬肉金蝇捣碎涂在伤口,可以让伤口好得更快。可惜后来噬肉金蝇快速消失,这种法子也就失传。”何乐侃侃而谈,他其实是从兵书上看到,当时军队中已在使用此法来治疗伤兵,效果出奇的好。可惜后来随着噬肉金蝇的大量灭绝,此法也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成为一种传说。
当然噬肉金蝇也不是完全灭绝,而是从极大的种群变成稀有品种,只在一些地区偶尔出现。很快偶尔出现的一两只也会被人制成疗伤圣药,所以到现在能见到一只也是幸运。
何乐到现在反而能理解他付出那么大牺牲,也要抓一只噬肉金蝇,因为确实珍贵。
“你知道个屁!”谁想那年轻人冷冰冰的回敬一句,转身又去忙他的事。
在他这个不大的木屋里,摆满各种瓷瓶陶罐,还有不少晒干的植物,似乎这个人有研究草药的习惯。何乐环顾一周,没找到让他有兴趣的东西,心里不免对栗源先生让他来此会生出腹诽。即便是他能研究出疗伤圣药,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羯人强周人弱的格局。
战争真的不简单,看起来羯人就是会打战,周人就是怕死。可其实上还有日常训练,军队配合,单兵武器,军粮草饷等等系列问题。外伤药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战场上若是失败或死亡,再好的伤药也是摆设。若是战胜,丹药的功效才能起到锦上添花的事。这样说似乎很冷酷,可刀兵相见的战争,哪有那么多仁义道德可以讲。成为士兵的人都心里清楚,只有从混战中活下来才能谈理想说未来。
“那你知道什么?说说看?”何乐也不气恼,反而平静的一步踏进木屋。
年轻人皱起眉头,似乎很不喜欢有人闯入他的地盘。
“你难道没听人我疯了吗?和一个疯子打交道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年轻人停下手中的事,认真的说。
“我只知道当今丞相栗源先生让我来找一个叫卫栾的人,其实我也很忙,我还要去青莲教总部。其实我也没空来做任何杂事,因为很快就要与叛军决战。但在我准备离开时,我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何乐拿过一只瓷瓶,很轻。
“你!”叫卫栾的年轻人准备抢过瓷瓶,可惜他当然没有何乐的身手敏捷。(感谢所有还在阅读的读者朋友,小说已经与今日头条平台签约,往后各位可以去往今日头条搜索我的笔名,就能本小说。)
何乐揭开瓶盖,用炁流控制着里面的东西浮出来。那是一块已经腐臭的烂肉,在烂肉上爬满肥硕的蛆虫。目光所致应有几百条之多,在腐肉中扭动进食。
观察着这些明显比普通蝇蛆大很多的蛆虫,何乐已经在心里有定数,这才控制着炁流将它们又送回瓷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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