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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夜遇
    被男人踢了一脚的女人含着泪,再不敢去碰自己男人。那个小孩缩在女人身后,抱着她的腿。
    坐船头的小伙终于站起来,他却看也没看男人,径自往船舱走去。
    管带原本不想掺和,但闹得实在太厉害还是凑过去看了看,应该不会死,就是可能会很痛。
    “四下里拜拜吧,对自己女人好点,这世道都不容易……”管带自顾自的说完,领头朝四下拱手行礼。
    女人听着有道理,赶紧也学着朝四周行福礼。
    似乎有用,男人渐渐没那么痛,于是缩到船甲板的角落里发呆。
    镖行里的人正凑到一起嘀咕,那张达面露惊奇。
    “你确定?”张达用极底的声音问。
    “确定,不会错,我见过。”说话那人正此前出来查探情况的镖师。
    “不要声张,不要惹事。”张达警惕的说。
    “知道……”说话那人有点紧张,毕竟不是太好的事,若是猜想的情况还好,就怕背后还有其他原因。他也知道就他们现在这点家当也不值得对方动心思,可这个时节出现在船上总是不好的事。
    “晚上招子放亮点。”张达环顾手下,这些人都是常年走镖的镖师,也不用说太多。
    管带自然也看出端倪,只是他也不敢声张,而是去了船头。此时的河风已有微微凉,再有一月就要入冬,通常入冬后的第二个月起澄河就会进入枯水期,要到第二年的春上水位才会涨上来。
    管带盯着河水,心里却是惊涛骇浪。那个男子分明就是中毒的迹象,难道是刚刚坐在船头的小伙?他不敢相信,没有任何理由如此对待那个男子。虽说他对自己老婆太凶,但这个世道类似的事也很多,要这样子得杀多少人。
    此去朔方州得三天,到汝阳州差不多是六天,具体行程也要看风向。接近冬季西北风较多,春夏时节才会以东南风居多。这几年来随着北地的旱情减弱,澄河的水量也在增加。照说水量增加更有利于水运,可管带却隐隐的担心。定州的地势的底,这几年又滥修了很多码头,若是老天爷发场大洪水,定州遭灾是板上钉钉的事。只是他也不能肯定就会发生,毕竟早几年还是以旱灾为主,这时若是他去与人说会有洪灾可能,估计只会被当成傻子对待。
    “常年跑船吧?”刚刚已经进去的小伙又出来了,手上拿着肉干还有烙饼。
    “是。”管带低下头,盯着甲板。以前还没发现,甲板上居然这么脏,黑乎乎的。
    “怎么不往北地跑?”
    “那银子赚得脏。”管带低声说。
    “大家不都在跑吗?”小伙咬着肉干和烙饼,实在太干,他只能慢慢咽下去,不然会堵在嗓子眼。
    “别人我也管不了,反正就是不想碰。”管带倔强的顶回一句。
    小伙似是没听出来的模样,自顾自的嚼着干硬的烙饼,还别说多嚼会儿那烙饼与肉干的味道混合之后还就变得格外的香。
    “要不要吃点?”小伙从包裹里又拿出一张烙饼,肉干也有。
    管带咽下口水摇摇头,从小他爸就教他不要吃别人给的食物,所以他从未吃过。
    “哦。”小伙也不勉强,用烙饼卷起肉干继续嚼起来。
    夜色来临的时候,管带找处水弯将船停住。夜里不行船是规矩,只有办特别着急事的人才会夜里走船。因为夜里视线不好,既容易搁浅也容易撞船,所以只会在白天行船。搁浅的话运气不好就得等到来年丰水期才能走,而撞船那基本就是毁灭性的灾难。所以常年行船的人夜里不会动,而是找这种水弯处将船停好,然后在桅杆上挂着气死风灯。
    劳累一整天的船工们这时也会早早休息,而管带安排好值守的人后,也会去睡觉。一家三口闹过后又恢复平静,男人再没戾气,窝囊的缩在角落也不和谁说话。他老婆也曾想靠近,但想到可能惹恼他,就只得缩在一旁。小孩又吐过几次,到现在似乎好点,只是无力的靠在他娘身上休息。
    小伙这时也已回自己的船舱,与他相邻的另一个小伙则一直没有动静。
    张达他们白天轮流睡过,此时大家伙都精神百倍的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在不确定中数着漫长的时间。
    大概到寅时初刻的样子,就听到外面船壁上传来咚的一声,张达提着刀就冲出去。
    “怎么回事?”
    “不知道,可能是水鱼撞到船了。”负责值守的船工的解释,对于这些镖师的大惊小怪他已习惯。
    “你确定?”张达还是不放心,那一声动静不小,若是鱼块头怎么也得有几十斤以上。
    “澄河里的怪鱼很多,这属正常的。”船工见过比这恐怖得多的场景,曾经有艘万斤船被水里的大鱼拍成碎片,那鱼张开嘴能直接将人吞下去。
    张达也跑了两年水路,但还没遇到过超大型的鱼,所以对此半信半疑。可他刚准备进去,就又听到一声咚,这次改到了船头附近。
    “咦!”那名船工这下也奇怪了,通常若是大鱼早就在撞第一下后离开,不会守着大船撞。哪怕是大型鱼也一样,不会傻到一直绕着船撞。
    “怎么回事?”闻讯赶来的管带一边整理衣服一边问。他睡得很浅,就是怕有事发生。
    “不知道,会不会是遇到怪事。”船工说的怪事自然是特指某一类事。
    “别乱说话,把他们都叫起来,可能是停错地方了。”管带阴沉着脸指挥船工下去叫人,就在刚刚船身右侧又传来咚的一声。
    咚的声音越来越重,说明有什么正在船周围活动,而且个头还很大,所以发出的咚声一下比一下大。
    那边三口之家的小孩也醒了,可能被紧张的气氛吓到,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他娘亲吓得将他抱在怀里哄,可这一时之间哪里哄得好。那男人一把抢过去捂住小孩的嘴,或许是捂得太紧,小孩难受得挣扎起来。
    小孩的娘亲开始还在旁边看着,但过了三息还不见自己男人松手,这才察觉不对。如是她扑上去想将小孩抢回来,可她男人力气大,怎么也抢不过,小孩眼看着就快要不行了。
    张达和管带他们其实也知道这边发生的事,但现在情况紧急,他们也不希望小孩子的哭声惊扰到水下的东西,所以此时他们都选择装聋作哑。
    那边船工已经紧急行动起来,收锚的收锚,划桨的划桨,只求尽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因为谁也不知道水下有什么,会发生什么事。对管带和船工而言船就是他们的所有,除此之外都可以忽略。
    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从船舱出来,悄无声息的给了男人一掌,将男孩从他手中解救出来。女人差点急疯,看着男孩从她男人手里滑落,她一把抢过去搂在怀里。
    船终于启动,缓缓驶向河道。
    管带还紧张的盯着水下,按他的判断那下面至少也有个三四米的大家伙,之所有没有遭受灭顶之灾,可能是还没苦恼它。若是他们再慢点离开,恐怕就不会这么好运。
    果然在他们刚划开不远,就见原先停船的地方涌起大量水花,有个什么从水里冒出来,竟然与二十一米长的船身相比短不了多少。然而这还不算完,接着又从另一个地方探出如同大柱子般的物体,那东西自水下伸出来,然后高出水面六七米才停下,朝货船这边看。
    “快走,这是鳌王。”管带吓蒙了,关于鳌王的传说,在澄河一带有不下千条,每一条传说都与船毁人亡有关。想不这次他们运气这么差,竟然让他们停在了鳌王的背上,若不是一开始鳌王没动怒,此时他们恐怕都成了鳌王的腹中餐。
    那些船工听到鳌王两字,吓得使出了吃奶的力气,一时间货船两侧水花四溅。
    一直在船舱里没出来的小伙这时也出来了,嘴里还在嚼着烙饼,站在船尾静静看着那只巨大的鳌王。
    黑夜里鳌王终于睁开了眼睛,与小伙对视着,那又巨眼足有人的脑袋那么大,反射着光泽有如两盏灯笼。仅仅只是稍微动了动,鳌王的脑袋贴着水面伸过来,轻易就追上货船,与小伙仅仅相隔不到一米距离。只见它猛的一吸猪鼻,仿佛空气也被抽变形。
    小伙静静与它对视,不曾动,也毫无畏惧。
    另一个小伙也走出来,却停在舱门处,摆出防御的姿势。
    鳌王眨一下眼睛,鼻端轻轻一喷,无数水雾喷洒在小伙身上,让他有如洗了个冷水澡。浑身湿透的小伙停止咀嚼,将嘴里嚼得稀烂的食物残渣全吐出来。当然他是吐不到鳌王的,不过他的举动却差点将管带吓死,太他妈刺激……
    鳌王低下头看一眼被他吐掉的食物残渣,又凑近看着小伙,离他仅有不到半米的距离。然后让人意想不到的打个巨大的响鼻,有如倾盆大雨的水雾将小伙还有他身后的一众人全都喷湿。
    接着鳌王张开了大嘴,它嘴里没有尖利的利齿,只有一排如同刀刃的角质喙。若是被它咬上,任何人都会只剩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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