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时辰后,临安城北门外行出一辆马车,匆匆朝着北方去。在马车里坐着那位精明的詹王爷,在他旁边是一位他的族人。两人在马车里默默无语的坐着,任由马车急速奔波着,一个时辰后终于快到定州燕子岭。翻过这座山岭,就是定州第二大城鑫安,这里原本被叛军占领,但在昨夜的战事后,叛军完成劫掠已经撤出鑫安城。此时的鑫安城里正一片混乱,不仅有叛军的残兵还在劫掠,更有朝廷的军队也在趁乱打劫。
鑫安城的富户们已经组成治安队与各方势力角逐,只求能自保。而一些中等人家就遭了灾,稍有姿色的女子更是难逃劫难。
詹王爷入城时正赶上朝廷的兵马过来,见这时还有人敢入鑫安城,立刻上前拦截。
“各位爷,我就是路过鑫安,身上也无长物。”詹王爷也知道现在不是摆谱的时候。
而在稍远的地方,一名叛军小头目却认出了詹王爷,原本他是准备在这打劫完就往南边去,再不管这些个官家的事。但现在遇到落难的王爷,他的心思又活泛起来。
朝廷兵也不是临安城里来的,更不是勤王师,而是原先镇守鑫安城,后来又躲起来的鑫安守军。是看到叛军撤走了,这才小股入的鑫安城。他们当然也没存好心,这个世道都是看谁能捞到好处,捞完就赶紧滚蛋,管他谁来鑫安城。所以这时他们是持枪拿刀将詹王爷及族人赶下车,又搜刮一遍。果然什么也没有,就连他们身上也没有财物,如同洗过一遍干净。
“滚,赶紧滚,马车征收了,这是军事物资。”朝廷兵将车夫也一并赶下来,几个人挤在马车里,然后朝着南方驶去。
剩下的鑫安城四处冒着浓烟,时不时就会听到女子尖叫声,那些被乱军蹂躏过的可怜人现在再次被街头的泼皮无赖趁机蹂躏。
詹王爷走在鑫安城的道上,试图找个人问明情况,但此时只知奔逃的人们,没有谁愿意和这胖老头交流。
“卑职见过王爷!”就在他四顾无亲时,一名叛军小头目跑过来跪在詹王爷面前。
“你是?”詹王爷正愁找不到人带路。
“小人是秀风州人,随王爷一起来的定州。”小头目谄媚的笑着说。
一听是秀风州口音,詹王爷也放松了警惕,将他拉起来问“大军呢?大军去了哪里?”
“昨晚就走了,听说是要去往东田那边去。”小头目眼珠乱转。东田也是定州的城名,不过更小,靠近秀风州。因为地势的原因,可以算作一处战略要地。往年定州与秀风州的贸易往来也会要经过东田,所以詹王爷对于东田也很熟悉。
“原来是东田,现在可有办法尽快去?”詹王爷知道两地之间隔着有近七十里地,凭他痴肥的身形得走上一天,那基本能要了他的老命。
“有的王爷,请随小人来。”小头目面露微笑,这下他的价值才能显现出来。否则只是带路,这位王爷可不一定能记住。
三人在鑫安城里绕了几圈后,来到一处偏僻的院落,看模样应是一处小有积蓄的人家。小头目左右看看无人后,这才在门上暗格里捣鼓几下打开院门。詹王爷一进门就闻到了里面的血腥味,如是他皱起眉头,但还是一步踏了进去。
“这是?”那血腥味实在太重,詹王爷就算想掩饰也掩饰不了。
小头目淡然一笑,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解释道“就是几个贱民,幸好他们家养着好马,不然王爷可就得走路去东田了。”
“哦……”詹王爷不再作声,低着头随小头目引路。
路过虚掩着的房门,可看到里面凌乱的场景,显然这里还经历过扫荡,估计值钱的物品都已在小头目身上。若是探头进去多看几眼,就会发现倒在血泊之中的男子,还有惨死的妇女,更在里屋还有剥光后被蹂躏致死的女孩。
临安城差点就经历了同样的命运,只是因为偶然因素才躲过一劫。而这些年北地一遍又一遍经历着类似的劫难,青莲教治下的城邦也曾遭受过同样的命运。乱世不靖,百姓永远是最凄惨的那一批人,反而真正的富人逃得最快。
在这家后院马棚里养着两匹良马,虽比不上战马,但也比车行里的马要强上不上。想来是这户人家留着备急用的,想不到被这小头目惦记上,更是全家横死。
“还不错。”詹王爷看了一眼马匹,只是心里还在琢磨可惜只有两匹马。
“王爷知道去东田的路吗?”一旁始终没说话的族人突然问。
“啊!后,记得的。”詹王爷顺口说着,却没注意到小头目似乎脸色不对。
“嗯,那就好。”那族人不再多说,只是突然出手掐住小头目的脖子。
“渣碎!”那名族人低声在小头目耳旁轻声说,却没有立刻杀死他,而是捏碎了他全身的骨头,这才将他挂在一旁的树上。这时小头目就是想说话也说不出来,就连哀嚎的能力也没有,脑子被一股力量控制住,想晕也晕不了,只能看着眼前的一切,看着詹王爷与他的族人骑马离开,看着小屋里火燃起来。
詹王爷始终低着头,在前面引路,身后的族人也冷冷跟着。
七十里路到也不算远,尤其是骑着良马,只是他们才走了五十几里就被叛军的前哨拦住路。
“下来,快下来!”
“我,你们都不认识了吗!”因为确定是叛军,詹王爷胆气也壮了。
“啊!是王爷!王爷您回来了啊!”一名小头目跑出来。虽说此时叛军的情况不明朗,但还不至于一败涂地,所以詹王爷的这个王爷身份还有价值。若是哪天叛军彻底败了,他的情况与那小屋中横死的人家不会有两样。可以说这次的经历,更加坚定詹王爷的决心。
“带路,我要去见皇上。”詹王爷又恢复本来的威严,所有的担惊受怕已被隐藏起来。
那些个叛军们忙不跌的牵过缰绳,走了约有几百米后又给换上马车,这才直奔东田大营而去。东田城在定州界内算是很小的城府,只是因为有战略价值,所以才修造有坚固的城防。但作为指挥部而言,东田城并不适合长久驻防,虽利于防御但也易围困。所以真正的兵家并不会将此地作为大本营,最多只是用兵的点,来牵制敌军不敢全力攻打临安,或借道入侵秀风州。
现在叛军临时在此集结,各地赶来的叛军总数依然还有十万之巨,场面虽乱轰轰,可人数依然占优。此刻江夏等地的勤王之师已在过江,但缺少大型船舶,几万人的调动没几天时间也完不成。临安城也不得不分出一万多袁家军去协同过江事宜,预计完成所有勤王之师过江至少也得十天以上。
武安帝此时住在东田的城府衙门,除了吴王爷还有骁勇侯外谁也不见。据传闻早上已杀了三名近侍,剩下那些随同他逃来的近侍已不敢接近后院。
“没事,我去见皇上。”詹王爷将缰绳交给族人,只身入了后院。
“滚,谁也不要来!”
詹王爷才刚入后院,就听到武安帝暴躁的嗓音。
“皇上,臣来了!”
嘭的一声,门被人踢开,一身戎装的武安帝从里面出来。
“詹成谕,你怎么才回来!是不是背叛我了!”武安帝大踏步冲过来,一把扣住他的衣襟。
“皇上!皇上!听臣说。”詹成谕被衣襟勒住了脖子,差点说不出话。
“说!”武安帝并不昏聩,只是暴躁。他也知道现在是用人之际,而詹王爷可是手握粮草。
“臣可是差点就回不来了啊!”武安帝一松手,詹王爷就掉在地上,他立刻是哭诉起来。那眼泪大颗颗往下掉,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动了感情。
“哦……”武安帝也知当时的混乱,要不是他机灵,也差点被袁义承活捉。那时他哪顾得上别人,只在吴定远的护卫下连夜逃了百里,这才在东田稳定下来。现在他们已经收拢约十万残兵,其中的主力兮州军还在,仍然有一战之力。
“臣还是在族人护持下才逃出来,这一夜黑灯瞎火的逃,早上到鑫安城才知道皇上来了东田。”
武安帝看他一身的尘土,再加上血污,也是有三分信他。而在他的感觉中,兴庆帝要是抓了詹王爷没理由放他回来,一来詹王爷不带兵,二来他主管粮草,放回来反而更有利他们接受秀风州的粮草供给。若是扣着詹王爷,威胁秀风州不要粮草,岂不是更直接。
不过他就是有火,觉得自己的人不堪一击,一个个让他看了就来火。要不是吴定远,他也早就没命,所以现在看谁都觉得不顺眼,要不是詹王爷还有用,他真想给他几刀。
“临安城的乱臣贼子现在也不好过,我远远看到他们乱轰轰的,那鑫安城里就更乱了。皇上,只要我们能快点集结,一定能夺回来。”詹王爷随口编着,反正他也不懂军事,而武安帝也是半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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