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重勋朝城内摇动明黄色的大旗,这旗在城外是看不到的,但在城内有灯火照着特别明亮。随着明黄大旗摇动,准备多时的各方军开始动起来,其中人数最多的袁家军却是从西门悄然出城,绕行到叛军侧翼。而虎贲军则藏身在南门附近,就等着命令到来,至于命令他们很快就听到了。
轰的一声巨响,比起当初武安帝炸碎自己父皇遗体的声音要响,比起当初炸塌城墙的声音要大,比起此前的十六声连环响要爽快,但造成的结果包括谋划者何乐本人也意想不到。无数的残肢从爆炸处飞起,更是有无数的砂砾和砖瓦飞散,这夜有大半临安城居民遭了殃,只是幸好灾情不严重,就是太恐怖,很多人家里掉下手啊脚啊,还有脑袋,半边的那种。
何乐站在远远的城头,都不得不用炁劲避开砸过来的残肢。
“呼,放多了一点……”他嘟囔着,可惜这时肖重勋他们都被爆炸震得脑袋瓜嗡嗡作响,他就是大喊大叫也听不到。
“出发!”所幸所有的马匹都已经蒙上了眼耳,所以爆炸后对战马影响不大。
整整一万多入城的叛军,全被火晶石炸死炸残,结果彻底超出何乐预想。埋有火晶石的地区全变成了土坑,沿途的商铺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所幸爆炸没有涉及到城门,何乐他们的虎贲军能沿着墙根出城。
这时炸蒙的叛军全堆在城门口,而城门上原本友好的士兵突然开始往下砸滚木礌石,更是烧好的热油往下倒,这时城门下拥挤了几千人,别说滚木礌石,就是扔颗石头下去也能砸到几个人,何况是硕大的礌石,还有几百斤的滚木。最后加上热油泼下来,加上火把,瞬间城门附近就成了人间地狱。
当混乱还在持续时,就听说有人大喊“停。”来自城楼上的攻击顿时停止,叛军原本还松口气,但接下来更大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何乐当先从南门中冲出来,两道刀炁劲就清空了城门前的叛军,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杀向不远处的龚易斌。
龚易斌此时也同样傻了,他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想不到何乐能如此狠,将爆炸点设置在临安城内。若是设置在城外他肯定早就已经察觉,可在城内他一点防备也没有,所有的入城兵只会全力朝皇宫进发,不会有谁注意到地下的异常。
爆炸的战法是他们最先使用,可到最后吃亏的却是他们自己。埋设火晶石的任务并不是何乐他们完成,而是何乐嘱托袁义承将军完成的,伏击地点就设在入城这段路。不仅是因为这段路主要为商铺,还因为这里地势开阔,适合叛军入城后集结。只是谁也没想到威力会如此大,整整三里的商铺全部被炸得面目全非,若不是袁家军和虎贲军离得远,肯定也会受到波及。
当时爆炸的震动更是传到皇宫,不少人还以为宫殿会震塌,还好震动没那么大,也没有持续。但在平民区,离得近的房屋可是震塌不少。
龚易斌想不到会这样,他千防万防唯独没想到何乐他们会如此反击,那此前的十六声爆炸肯定也是假的,华三通如果不是被俘就是已经背叛。龚易斌好不容易从慌乱中清醒,开始向身边的亲卫布置应对措施。
而在这时何乐他们已经冲出临安城,将那些拥挤在一堆的叛军杀出大片空档。远远的看上去,就只见每一次何乐挥刀就会有几个人飞起来,或者断成两节,或者倒地不起。有如杀入羊群的魔神,面对他的攻势没有人能抵挡。
跟在何乐身后的虎贲军更是一个个杀红了眼,才不管他们也同样是大周朝人,而是亡命的冲杀,所过之处全是残肢断臂,就连一些临时想投降的也被收不住的杀势给绞碎。加之他们全身黑甲,更有将刀刃涂装成刑天刀一样的黑色,又全骑着黑马,简直就是魔族一般。兮州军还好点,毕竟青莲匪人也喜欢故弄玄虚。而叛军联军大多都是老爷兵,初次遇上这么不要命的凶残部队,顷刻间就没了斗志,也顾不上队形就往两边跑。
龚易斌快速收拢起兮州兵,在城门外三百米处集结成阵。他毕竟是一代名将,混乱局面也经历过无数次,比这次更凶险的他也经历过。这时由兮州兵组成的督战队开始四散开来,将溃逃的士兵往阵列前面赶,让他们成为阻挡何乐冲锋的第一道关卡。
这时兮州兵受损并不严重,他们还有一战之力,只是在士气上略有亏欠。但有着龚易斌的指挥,其内部已经基本稳定住,他们的底气来自多年与青莲教的争战。
“拒马阵拉开距离,他们人不多,不用担心。稳住阵脚,让那窝囊废在前面顶住,敢跑的就给我杀。”龚易斌自知此时不宜久战,他所做的样式看似摆出死战决心,实则是在保存实力。从他这边看去,何乐的虎贲军太过凶残,根本就不适合硬碰。
可惜何乐不会给他喘息的机会,虽然他也敬佩兮州军的整体素质,但现在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他不会因为敬佩而手下留情。正如对华三通也是如此,分明知道留下这样的汉子去对付金人才是最好的结果,可他还是亲手结果了华三通的性命,因为这才是战争。他求贤若渴,但也会知道何时才是最适合的时机最适合的人。
“穿透他们的阵形!”何乐勒住马,看了一眼叛军的阵形,知道是专为他配置的拒马阵。他指着拒马阵,低声对盖颉说。盖颉将三杆红色小旗插在背后,开始朝着叛军的拒马阵冲去,在他身后是八千噬血的虎贲军。此前的冲杀中,八千虎贲军竟无一人死,也无一人掉队。仅有一名年轻的士兵因为马匹被地上的断矛划伤而掉到地上,但很快就有袍泽将他拉上马。
“去抢他娘的马来!”那个将他拉上马的袍泽大声的说。
“嗯。”年轻虎贲士兵涨红了脸,因为他是唯一掉到马下的虎贲军。要知当初他好不容易才争取来进虎贲军的资格,此刻竟在虎贲军首战中第一个掉下马,简直就是让他的脸面无处安放。幸好没有袍泽取笑他,他们全部只盯着前方,随着背插红旗的盖颉冲杀,盖颉到哪里他们的刀锋就指向哪里。若是盖颉倒下,还会有无数的盖颉站出来背插红色彩旗,只有在何乐倒下后,虎贲军才会真正停止。这就是信仰,对何乐的个人信仰。虽然这样的信仰在这个时代属于极其叛逆的行为,但会在铁血军人心中奉为圭臬。
“拿去!”何乐也注意到了这名士兵,骑过自己的战马交给那名年轻士兵。而他自己则飞身跃起,朝着叛军之中一头扎去。那是他很久没施展的刀炁钻,只见他如同一柄旋转绞盘,任何在他面前的敌人都只剩下漫天飞舞的碎屑。
没人见过这样的打法,已经不是欺负人,而是在暴虐,将一切视为刍草,凭借绝对优势收割生命。
远处的龚易斌也是看得肝胆俱寒,这完全不是同级别的战争,就算是七品高手组成的百人队也挡不住何乐的进攻。要想拦住他,至少也要万人军队,或者是八品以上的五百人战队。然后旁边还要有弓箭兵辅助,应该就可以耗死他。除此之外,龚易斌再想不出别的法子来阻止何乐的进攻。
而那名被何乐亲自送马的士兵,开始还愣住,战场上战马就是骑兵的生命,能够共骑的那已是最亲密的朋友,而能让出战马的那可是过命的兄弟。他不敢想与侯爷称兄弟,更不敢想侯爷会让出战马。
“快过去,还愣着干嘛!”还是拉过他一把的袍泽提醒,他才醒悟过来。何乐的战马那是特意挑选的最优质的战马,比起旁人的要高大健壮几分。士兵骑上去眼睛都红了,是感动的,他有一腔热血,却长久苦于报国无门。哪怕是在羽林卫中,他也只能眼看着建隆帝肉林酒池昏天黑地,看着山河破碎,看门阀朋党营营苟苟,他一个小兵又能做何事。
但那天何乐出现了,带着一身的血污,带着几百颗金人的头颅。这才是军人该有的样子啊!军人不就该杀外敌吗!此后何乐的一切行为他都小心的记着,直到传来冠勇侯组建虎贲军的消息。他可是拼了命的,才挤进了虎贲军,心里只想着哪怕跟在侯爷身后打过一仗就死,那也值得。可谁知越是紧张,就越容易犯错,他没想到战马会被地上的断矛伤到,更没想到侯爷竟亲自过来将他自己的战马让给他。而侯爷自己就这么孤身一人冲进了敌营,将那么多叛军绞成碎渣滓。
“杀啊!”一股血气从年轻士兵心头涌出,他举起手中的战刀,跟在何乐身后冲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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