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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鬼方如意
    深夜的太医局里,秦老爷子醒了过来,睁开眼就看到旁边的何乐还有花十娘。
    “唉……想不到能活过来……”秦老爷子如同做了个梦,看着昏暗的医馆天花板,感叹着自己的一生。他当然不是那种会有善终的好人类型,相反他觉得自己死无葬身之地才是正常的模式。这次他原以为自己该交待了,毕竟被那伙匪人伤到要害,可不曾想何乐给了他一样东西竟能保住性命,现在更是基本康复。
    “活过来就好,您老啊这几天就好好休息。”何乐刚过来给他输完炁流,想不到就醒了。
    “唉,还多亏了你,要不是你这东西,估计小老儿我就已经不在了。”秦十三从怀中拿出十方如意,放在何乐手上。那东西看起来平淡无奇,却有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效果。
    “要不您再戴几天。”何乐还准备推给他。
    “呀!这可是鬼方如意?”一旁的花十娘盯着十方如意问。
    何乐听她叫十方如意为鬼方如意,也愣了愣,然后才说“这不是十方如意吗?”
    花十娘接过如意,拿在手里看了又看。
    “十方如意?没听说过,只知道它叫鬼方如意,据说能摄心魄沟通阴阳。是极西之地的圣物,那里的人称它为鬼方如意。不过具体有何用途就没人知道了。”花十娘确定不会看错,与传说中的鬼方如意一模一样。
    “咦?”何乐也奇怪了,花十娘难道没看过那本《奇物志》,还是写《奇物志》的人瞎编的。或者花十娘也是以讹传讹,书上所写才是正确的。
    “不对吧,我只知重伤之时这东西将我带去了不可言说的境地,在那里我才快速的康复。反而更符合何乐说的十方意境。要是摄心魄,那我岂不是早就没命了!”秦十三当然最有发言权,他是曾经体验过那种特别的感觉,身体完全失去控制,也不知过去多久。他只知伤口在自行恢复中,虽然很慢,但他睁开眼睛时却没有过去多久。仿佛是他眼睛一睁一闭间过去了几年,但实际上身边可能才飘落一片落叶。与那鬼方的传言完全不符合。
    何乐也是瞪大了眼睛,到现在他才知道十方如意竟还藏着如此功效,如果让他自己的摸索,恐怕一辈子也无法知道真相。也是秦十三当时处于濒死状态,才能与十方如意达成某种共鸣,这点上或许与鬼方如意又有接近之处。看来十方如意也好,鬼方如意也罢,都是它的真名,只是不同的人在它这里体会到的不同感觉。
    “嘿嘿,看来是真的运气好,捡了个宝。”何乐贼贼的笑了笑。
    “捡的!”秦十三和花十娘不敢相信。
    如是何乐又将捡来的过程说给他们听,到最后他们并不佩服何乐的运气,而是佩服他的勇气。要知当时的何乐可没能力单独击杀十品外家功高手,完全是凭着一股勇气及智慧,才能将那位江湖老手坑杀掉。
    “唉,看起来这东西就该是你的啊!落在那种人手上也是浪费,只有在你手中才能发挥出它的全部功效。”秦十三的感叹中当然与自己也因此获救有关。
    “也不算吧。可惜不知道要怎么用,不然还能发挥更大作用。”何乐接过花十娘递来的十方如意,也很奇怪,难道一定要濒死之时才能触及到那十方世界?他记得栗源先生曾解释过所谓的十方世界,当时说得十分玄妙。
    “或许与快要死去时的状态有关。我知道人快要死时全身会完全放开,原本的戒备也没有了,或许这时也是与外界最为平和相处的模样。”秦十三对人的身体结构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他几乎大半辈子都在研究人,当然主要是研究如何让人处在最痛苦状态但又不会立刻死去。所以对于濒死的现象他见过太多,这次他更是自己也体会过,所以他总结的是一种松弛的状态,与周遭不再有防备也不再有抵触。
    何乐听着,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什么,其中的道理他一时还想不明白,但他知道答案就在他自己的脑子里。
    “我得想想才行。”何乐不确定能想明白,但知道这十方如意可能不简单。
    辞别了秦十三和花十娘,何乐又赶往丞相府。如今他还是习惯独自行动,又喜欢挑偏僻角落走,所以几乎没人知道他的出行及动向。此时去丞相府是因为很多事需要与栗源先生面谈,此时的临安时局并不安稳,看似他们赢了一场大战,而且增援的将士也赶到。但武安帝的疯狂在此前就已表露无疑,而且临安城内更是暗潮汹涌,何乐并无一点安稳感,反而觉得更加危险。
    丞相府中此时灯火通明,管事之人刚刚送走最后一批拜访的官员,正准备闭门谢客时何乐就一只脚踏了进去。
    “哎……侯……侯爷!您请!”那管事的自然认识何乐,只是没想到他会以如此方式闯进来。
    “嗯,你忙你的吧。”何乐微微一点头,就径直往书房去。
    那管事的哪敢忙自己的,只得跟在何乐身后小跑着追上来,快到书房时才用稍大的声音喊了句“侯爷来访。”
    何乐自然不会去怪他多嘴,毕竟这是他的职责,反而不这样的管事才是无能之辈。如此一比较何乐又头痛起自家府上的仆人,或许找曹老爷子要几个靠谱的?他觉得应该可以,毕竟是起于微时就认识的人,至少比此时乱找的要好很多。
    “晚上不休息还乱跑,就不怕人说闲话吗?”栗源头也懒得抬,批阅着看不完的奏章。这些全是严威府上搜来的,很多已经积压了几年,那严威也没将其毁去,只是收在几口大箱之中。
    “先生知道我,我不睡也是可以的。”何乐寻了处能坐的地方坐下。
    “那找我有什么事。”
    “现在为什么我反而觉得更危险了?”
    栗源抬起头来,他知道何乐是修行之人,他们的感觉有时比常人更敏感。
    “危险从来就没减轻,虽然你胜了一场,但你的胜利并不是那些贵族权臣所愿意看到的。所以还有无数场战等着你,从城外到城内,比比皆是。”栗源淡淡的甚至是冷漠的回答他。
    “那如果我杀过去会怎么样?”何乐反问到。
    “不是每一处危险都能用刀解决,而是要用这里。”栗源指着脑袋说。
    “可时间不对,地点不对,人也不对。就算是先生这样的聪明人,也会有解决不了的时候。”
    “那也不能一味的杀。杀伐的目的是阻止更大的杀伐,而不是单纯为了杀伐而杀伐。历史上没有谁是靠杀而成就,唯有恩威并重才能站稳。否则你看那虎豹可有成王,非也,它们可以食牛羊的肉,却不可能统治它们。虎豹来了牛羊还是一样会反抗,并不会甘心情愿被吞食。反观被人放牧过牛羊,虎豹来了只知道躲,没有了反抗。这就是恩威并重的结果,放牧的牛羊已经认同了被吃掉的命运,而野外的牛羊则认为还可以拼。因为杀伐带起的只有血腥,而恩威并重则可以悄然间抹去反抗之心。”栗源先生说的时候眼中仿佛还闪过异常的光泽。
    何乐听完有种恐惧的感觉,他想起在南荒雨林看到的丛林杀戮,那里就算是只小树鼠也不会束手就擒。而被人饲养的动物,就算反抗也是有限的反抗,不会拼命,更不会伤人。但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他不想见到牧场似的国度,不想人人皆为可屠可戮的愚夫。
    “我杀该杀的人,放该放的人。不会这样对所有人,人有天性不该灭。”
    “你以为你是天吗?就算是天也不一定知道谁该杀,谁不该杀。至于天性,你可知人的天性与那动物的天性如出一辙。见到皮相好的会想占有,见到食物会想独霸,见到好的住处更会占据。如果不是先贤制定这么多规则,我们还得在茹毛饮血中,与那野兽没有区别。”栗源先生难得批评他。
    “不是,我想说的天性不是这样的天性,是好的善良的天性。”何乐挣扎着想要解释清楚。但栗源先生摆摆手让他不要解释,接着说“我知道你所想,你认为人的天性中有纯良的部分,是后来被环境污染的。其实你错了,人开始时的纯良只是为了生存所表现出的纯良,而后来的循规蹈矩是礼法的作用。你看北地的金人,他们没有法礼的约束,以杀戮抢掠为生。相反大周朝的百姓就要温顺,那是礼法在起作用,不是天性。所以你以为的天性其实比你想的要残暴,而这样的天性只适合乱世的止战,而不适合太平时的治世。”
    何乐将懂不懂,其实他们的谈话已经脱离了开始时的点,而是扩散到更广泛的范围。
    “若有一天你能站在这天下,一定要收起杀心才行。”栗源意有所指。
    “有先生在,我就不用考虑太多的。”何乐不愿去想太远的事。
    “呵,你以为我能像你们修行者那样长寿啊!”栗源打了个马虎眼,掩饰掉最核心的东西。
    “那我就想办法让先生长寿,活得久点总是有办法的。”何乐肯定的答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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