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收音机中传出来机械地重复着的消息“h广播电台紧急播报,h广播电台紧急播报,h11n9病毒爆发,已经蔓延全球……刺啦……刺啦……请广大听众储存食物留在家中不要外出,避免h11n9病毒患者攻击传染,请广大听众储存食物留在家中不要外出……刺啦……刺啦……”
那手机沾满了鲜血,被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而抓着手机的两个人,已经死了,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后脑被敲碎,脑浆四溅,死壮惨烈。
王文东颓然地瘫坐在卧室角落,他卷曲着双腿,麻木地看着那两具尸体。他的脚边是一支一公斤重的羊角锤,羊角锤上满是血迹和脑浆,而在他的衣服上、裤子上、脸上处处都是喷溅状态的鲜血,那鲜血已经凝结了一段时间,此时正散发着腥味和臭味。
两具尸体,一具是王文东的未婚妻文芳,另一具是他的小舅子文俊,王文东杀了他们,或者它们。现在很难界定王文东是不是杀人犯,毕竟在杀死他们之前,他们已经不是一个拥有思想的正常人类了,准确的说来,他们成为了丧尸。
丧尸,这个词汇是从外国引入的,也有人将其称之为行尸,它们的思想死了,身体活着,更具有攻击性,出于动物原始本能,它们对任何肉食充满渴望,包括动物。如果用一种动物去比较,那就是蚊子,它们追逐哺乳动物的血液,传播疾病,丧失同样对任何哺乳动物都拥有着强烈的吞噬欲望,而且h11n9的感染性极强,丧尸在吞噬哺乳动物的同时,也将病毒传染出去。
人肉对丧尸来说是什么呢,你有没有吃过红烧猪脑,红烧肉?当你在吃红烧肉的时候,那美味的滋味就像是丧尸在啃噬人肉的滋味一样美味。
所以对它们来说,王文东不再是丈夫和姐夫的关系,而是它们的食物,一道美食。
王文东用家里的锤子杀了它们,脑袋砸得稀巴烂,即便是最好的法医,也无法将他们的头颅重新恢复。
王文东保持僵硬而颓坐的姿势,整整一天一夜,当次日晨光照在他的脸上的时候,他才赫然发现,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这个世界已然成了末日。
时间回到前天晚上,那还是正常的世界,那也是王文东最幸福的时刻,只可惜和所有人一样,他们都认为这只是普通的一天。
陪着领导喝得一身酒气的王文东回家后,再次被生气的妻子文芳赶到了儿童房里去了,小舅子文俊也因为和女友吵架也跑到他家凑合一宿,这个倒霉的男人没想到儿童床被姐夫占领,只好在客厅里打地铺睡下。
次日,也就是昨日,王文东听到了一声惨叫,他穿着大裤衩跳了起来,跑出去后见到妻子文芳死命地咬住文俊的脖子,文俊正在拼命挣扎大喊“姐夫,我姐疯了,我姐疯了,救命!救救我啊!”文芳一口从文俊的脖子上咬掉一块肉,然后嚼也不嚼地吞了下去,随后转头猛地盯住了王文东,那凶狠的目光让王文东不寒而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目光呢,双眼虹膜消失,只剩下泛白的眼珠和细小的瞳孔,那往日笑起来来如同月牙一样可爱的双眸此时泛着凶光,王文东无法回忆,不敢回忆,一个最亲近的人以一种贪婪的想要杀死对方的目光毫无血色地看着他。
王文东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文芳脸上毫无血色,那可爱的虎牙此时已经变成了獠牙,出低沉的吼叫冲了上来,王文东立即双手卡住文芳的脖子,大喊道“老婆,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你生什么病了?”
“吼吼吼……”回答他的,是文芳发出的类似于野兽一般的低吼。
“文俊,你怎么样?”王文东焦急地大喊道,“快打电话,给110打电话!”
文俊艰难地掏出手机,拨打了110,然而让他们绝望的是110占线,文俊又拨了120,依旧占线。
“119!紧急情况可以拨打119!”王文东感觉文芳的力气越来越大,而因为昨日宿醉让他的脚步有一些虚浮。
文俊于是拨打119,可是依旧占线。
“姐夫,我是不行了,我真不行了。”
“你行,你快点止血。”
“姐夫,我要是死了,我姐会不会被判死刑?那怎么办?我姐一定不是故意的,我姐她……我姐……我……”
文俊渐渐失去了说话的利器,他失血太多,不到三分钟的时间,文俊失去了生命。
王文东猛地将文芳摔到一旁,怒吼道“文芳,文俊死了,文俊死了!你别疯了行不行?你弟弟被你杀死了!”然而回答他的,是文芳再一次嘶吼着冲上来吃他,而更让他崩溃的是,文俊在十分钟后僵直地坐了起来,然后脑袋猛然转了过来,那双眼与文芳一样成了灰白色,紧接着他嘶吼一声起身冲来。
王文东立即将文芳摔在文俊身上,一转身逃到了卧室,反锁了卧室门。他又累又怕又饿,感觉身上冒着虚汗,更让他感觉到可怕的是,这个世界怎么了?怎么老婆和小舅子成了吃人的怪物了?他连忙掏出手机打开手机新闻,赫然发现所有的新闻全都变成了紧急消息,全球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也就是昨日晚上两点钟左右,一部分人莫名其妙地倒在地上,而在十分钟之后,他们成了吃人的丧尸。被丧尸咬的人,会在半个小时到两个小时内因感染而死亡,而死亡后只需要十分钟左右,尸体会变成丧尸,继续攻击人类。
六个小时之后,世界各国将这种无解的病毒定名为h11n9病毒。
王文东不知道该怎么办,他立即打开群聊,向群聊里求救,却发现回应着寥寥无几,甚至连工作群也没有了往日为了和谐而点赞的声音,只有小学同学群里有一个不太熟悉的同学同样在呼救。老同学生活在最北方的冰城,那是王文东的老家,也就是说王文东在北方老家,也陷入了丧尸之手。
门外走廊间响起了奔走呼喊的声音,文芳和文俊立即冲了过去,拍打着房门想要冲出去,然而作为丧尸的他们智力变得低下,根本不会开门。
王文东简直要疯了,这个该死的,操蛋的,天杀的世界,到底是怎么了?几分钟后,王文东忽然做出一个决定,他要帮助妻子和小舅子解脱,就像是他小时候,看到自己家爱犬误食死老鼠痛苦中毒,绝望地嚎叫,他用刀子解脱了爱犬,现在,他要解脱他们。
王文东从床下的工具箱里将羊角锤拿了出来,这是装修师傅遗留下来的一公斤羊角锥,粗心的装修工竟然将它遗忘在家具里,王文东还是搬家之后才发现了它。本以为这是个普通羊角锤,但小舅子文俊在网上查了一下,居然是一把来自于比利时的进口货,在网上根本买不到,文俊在东海市的在进口五金店里看到了,羊角锤的单件价格要三百八十多块钱,这绝对是一把好货。
握了握羊角锤的力量,王文东恢复了一些意识,他猜想丧尸智力低下,但他们对声音敏感,于是他将手机调到酷狗音乐,然后随机点了一首收藏歌曲。王文东迅速打开一条门缝,将手机扔了出去。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的飞翔……昨天遗忘啊,风干了忧伤,我要和你重逢在那苍茫的路上……”
文芳和文俊闻声后立即冲了进来,王文东故意伸脚,将两个丧尸绊倒在地上,而两个丧尸争抢起来那发生的手机,王文东此时毫不犹豫地轮起羊角锤,将丧尸的脑袋砸碎。
比利时羊角锤的威力巨大,一锤子便砸碎了文俊的后脑勺,鲜血和脑浆喷在王文东的脸上。当王文东再一次举起羊角锤准备砸在文芳的时候,他愣了一下,脑海之中浮现出的是文芳昔日的美丽面容,但随后的嘶吼让他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文芳了,于是他闭着眼睛将丧尸文芳的脑袋砸碎。
砸完之后,王文东颓然地坐在地上,靠着墙,脑袋里一片茫然。这个世界变了,变得陌生,可怕,充满着丧尸横行,充满着危险。
他们死了,我是不是也该死?
我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我是一个人,人是群居的,没有了其他人,我活着有什么意思?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世界的角落里游荡。
现在,一天一夜过去了,王文东终于恢复了一点理智,他的头动了动,所以再一次看到了自己的婚房,未婚妻的尸体,小舅子的尸体,它们正在散发着恶臭。绝望的王文东居然没有眼泪,他心如死灰,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
起身的时候,王文东觉得有一些眩晕,他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走到手机旁将手机捡了起来,电池耗尽手机没有了声音,他将手机接好充电器,等了五分钟后重新开机,然后开始拨打电话,父母的,妹妹和妹夫一家的,姑姑家的,表妹家的,叔叔家的,堂弟的,岳父岳母家的,岳父家的亲人的,单位同事的,大学同学的,中学同学,小学同学,一起踢球的球友……
所有的消息都是无法接通,王文东渐渐地意识到,他的所有亲人死了,他的所有朋友没了,世界崩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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