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水畔烟雨遥遥,一叶扁舟乘风归去。
许仙辞别二位佳人,站在船上,甩一甩衣袖,拨弄几下鬓角,雨水虽然打湿了他的衣角,却没有将他的好心情打散。
他嘴里哼着小曲儿,却是不往船舱里去,遥望那远山,还有那消散的阴云,突见一抹红霞从天际升起,许仙不禁吟诵道“晚霞红。看山迷暮霭,烟暗孤松。动翩翩风袂,轻若惊鸿。心似鉴,鬓如云,弄清影,月明中。谩悲凉,岁冉冉,蕣华潜改衰容。前事销凝久,三载光景匆匆。忘忧阁一梦,回首春空。彩凤远,玉箫寒,夜悄悄,恨无穷。叹红尘太匆匆,我欲借春风”。
那摇船的老丈听了,却也不懂这小哥儿咏些什么词儿,只觉那一句“叹红尘太匆匆,我欲借春风。”甚合他的胃口,好似他这种摇船渡人的,一生渡人无数,却只是一个看客,人来人往,只叹一生红尘太匆匆,老丈道“小哥儿不愧是秀才老爷,如此文采,定是那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许仙闻言忙摆手道“老丈缪赞了,我不过是借前人词作一咏,哪里敢当什么文曲星,那是状元爷才能担得起的。”
老丈哈哈一笑,却也不言语,似他这样的,大字不识几个,哪里晓得什么才是文曲星,只是那有文化的在他眼中就算了不得。
……
是夜,许仙坐在自家的小院中,拨弄着水缸里的泥鳅,刚刚姐姐问他怎么没把伞带回来时,他不知为何却是编了个胡话搪塞了过去,本来这种小事实话实说便可,只是他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为何说不出口,只道是不想让姐姐盘根问底,毕竟他年岁够了,到了娶妻的年纪,若是姐姐打破砂锅问到底,他还真不太好解释。
水缸里的泥鳅又长大了一些,倒更像是一条小黑鱼了,游弋在水中,顺势爬上了许仙的手掌,许仙没好气的将那黑不溜秋的家伙甩了甩,又扔进了水缸。
家里的老母鸡都被姐姐炖了鸡汤,那一茬茬的小鸡崽也长成了大鸡崽,许仙感受着体内的丹田处的那道光团,一时间却也生了几分迷茫。
却随即才后知后觉的想到那《剑经》中所讲的御剑术,可不就是筑基之后才可修行的法门,只是他已经没有筑基往后的炼气功法,只能是还按着以前那炼气时的法子来吞吐着天地灵气,但却感到了不少滞涩。
许仙心道,看来筑基以后必须有相应的功法才可,只是他虽然觉醒了前世记忆,但却是残缺的,许多东西都不记得,看来只好暂时主修神魂,顺便练一练那御剑的法门,只是还缺一把灵剑,这倒是难了。
白冷泉赠他的软剑虽然削铁如泥,吹毛断发,但也只是一把凡品,据那《剑经》所载,想要修得御剑之术,最起码也得有一柄下品灵剑才行。
想到此处,许仙又是一阵无语,在这尘世间独身修行,还真是什么都缺,他又想到那白冷泉随林先生远行,不知何时才能归来,亦或者再也不归,想要请教也无处去了。
想他三年多来,也曾遇过不少修行中人,却是无一不是匆匆过客,好似彼此之间没有什么缘法。
这时他又灵光一闪,心道,对了,今日所见那白姑娘不是也学过玄门道法,还助自己筑基,想来她的修为一定不浅,抽空总是要去拜访一下才是。
想通了这些,许仙才慢悠悠的走回自己的屋子,开始炼神。
……
双茶巷,白府。
昔日阴森的仇王府,却是焕然一新,灯火通明,仔细看去,却见其间一处楼阁中,点一盏红烛,放两颗夜明珠,仿若白昼。
闺阁厢房内,白素贞端坐在圆凳上,托着香腮看着桌上的伞发着呆。
小青推门进来,见姐姐这副样子,便道“我的好姐姐,可是被某人套去了神魂,连修行也搁下了。”
白素贞听得小青言语,俏脸一红,道“小青,你又在胡说些什么。”
小青坐在一旁,环抱双臂,板着一张脸,道“姐姐,你说你是不是想留在这滚滚红尘中。”
白素贞却是摇摇头,道“小青,你莫要激我,我此行只是为了报恩,并没有其他的想法,只要报了这恩,我就能了却尘缘,重归天庭,孰轻孰重,我还是知道的。”
小青却是道“姐姐,我看你呀,根本就是口是心非,你一回来,就抱着这把破伞看了整整一个下午,你别告诉我你只是单纯的看伞。”
白素贞闻言,心里慌慌的,她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好似那千年的修为定力在这把伞面前都丧失了抵抗的勇气。
小青见状,连忙道“姐姐,你这样下去可要犯大错了,你报恩归报恩,但千万不能对那许仙动情啊。”
白素贞闻言,一脸疑惑道“动情?”
小青道“当然啦,姐姐你难道不知道这人世间最害人的就是情情爱爱,一旦动了情,便再由不得自已,到时候,姐姐又该何去何从,真能狠下心来吗?”
白素贞默默无声,她极为聪慧,自然知道小青的意思,只是她真的动情了吗?
未必吧,或许只是好感,或者好奇?
在她的眼中,没有什么比证道归真更加重要了,那是她千年修行来的夙愿,报恩只不过是最后的临门一脚,她一定能安然走完这一遭。
她很自信,她自信自己千年的苦修都走了过来,怎么可能会栽倒在这最后一步。
报恩,然后离开,嗯,就是这样,小青担心的不会发生,她不会动情,那是人类才有的情感,她只是一条蛇,冷冰冰的蛇,虽然褪去了蛇躯,但这都不会改变,也不能改变,白素贞在给自己做着最后的肯定。
小青看着自家姐姐这副样子,却是对那许仙更恼了几分,却不知是因为嫉妒许仙只不过与自家姐姐见了一面,就让姐姐平生了许多烦恼,还是因为她本来就对那许仙颇有微词。
只是长夜未央,又有谁能知明天会发生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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