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明师太的内伤已经痊愈,自从苏晨曦离开峨嵋已有半载,心中甚是挂念,就想去九华山看看。
胡宝云笑道“花阁主书信上说,小师妹自从拜了阚长老为师,甚是勤学,阚长老甚是疼爱。”
孤明亦欣慰道“没想到我这个徒儿竟然有如此天赋,那九华山机关算数之学,完全可以自成一派,为师只是希望她无忧无虑就好。”
胡宝云道“师父又想小师妹了?”
孤明师太望着远方道“你与我过两日去趟九华山,去望一望也好,省的她忘了我这个师父。”
胡宝云笑道“嗯,我去和众弟子交代一趟门中之事。”孤明点点头,没有说话,似乎心中另有所想。
旬日间师徒二人,已到九华山,此时已是傍晚,来到山门之下,早有弟子报知,花阁主带领四位长老出门迎接,互相寒暄问好,又与四位长老一一见过,阚长老显得有些拘谨,开口道“师太不会是来将我徒弟带走的吧?”
孤明师太“哈哈”大笑,众人亦笑,一边的吴成峰笑道“师太有所不知,老阚对晨曦甚是疼爱,生怕您是来要人的。”
阚苏宜像个顽童一样道“她是徒儿,谁也别想要走。”
孤明笑道“阚长老放心,我此来只是心中想念,别无他意,晨曦能拜在阚长老门下,那是她修来的造化,我怎能夺人之美呢?”
阚苏宜这才“呵呵”道“既然如此,我就放心了。”
花宇笑道“请师太与胡师妹守静堂用茶。”
遂引入守静堂,花宇与孤明上首而坐,四长老与胡宝云分列两边。不一会茶来,众人闲聊,正说间一个声音从外传来,正是苏晨曦,只见她跑进守静堂,一头扑进孤明的怀里,死也不撒手,泪眼汪汪撒娇道“师父,你怎么才来看我呀?”
众人见苏晨曦如此,皆“哈哈”大笑,孤明亦笑,安慰道“为师每日处理门中之事,脱不开身,今日于你师姐特来看你。”
苏晨曦见一边的师姐,正冲自己微笑,想起离开师姐已有半载,甚是想念,又扑倒胡宝云的怀里,撒娇放赖,众人又是一笑,孤明笑道“都让她师姐给宠坏了。”
花宇笑道“阚长老对晨曦也是甚是宠爱,晨曦天赋异禀,是个可造之材。”
孤明起身向阚苏宜作揖道“我这个徒儿心性顽劣,让阚长老费心了。”
阚苏宜回礼道“师太说哪里话,她也是我的徒弟,我老阚必将倾囊相授。”
众人又是闲聊一阵,四长老相继离开,此时守静堂只剩花宇与孤明师徒三人。
孤明对晨曦道“你与师姐半载未见,想必也有体己话要说,你俩出去转转去吧!”胡宝云是个会意的人,知道师父要与花宇有话要说,于是拉着苏晨曦出了守静堂。
孤明见二人离开,说到“花阁主近来可有收获?”
花宇道“师太,我感觉事情跟您当年猜想的没错,当年走火入魔的聂从云不可能连续往返九华峨嵋少林,连杀当世三大绝顶高手,这从逻辑上说不通。”
孤明默然沉思片刻道“那你的意思是?”
花宇道“我觉得此事太过于刻意,师太试想,就算聂从云走火入魔,能够运动深厚内力,那他为什么只杀我们三大派的高手,那还有丐帮,还有岭南的铁刀门,还有江浙湖广,这些门派为何相安无事?”
孤明道“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和华山派无关,那整个事件的幕后真正推手又是谁?”
花宇没有说话,看着孤明,表情凝重,叠起两指,指指天指指地,孤明心惊道“你是说,朝廷。”
花宇虽没有直言,但是孤明心里再清楚不过了。
花宇道“还没有确凿证据,也只是猜测。”
孤明道“当年我只猜测事情的蹊跷,但是没有想到这背后会有如此隐秘的力量,那这件事如果背后真是有朝廷,那用意又是为何。”
花宇道“师太还记得靖难之役的最后一战吗?”
孤明道“你是说决战京城。”
花宇道“自从上次与胡师妹还有宏惠大师从皇陵回来,我就发现这里面的事情深不可测,总感觉不大对劲。”
孤明道“为何?”
花宇道“师太再想想,当年决战京城之时,武林中有谁曾经出手过相助过?”
孤明皱眉道“岭南的铁刀门。”
花宇道“那师太可知铁刀门为何会相助?”
孤明道“铁刀门一直想进入武林一流大派之中,而当时华山一蹶不振,取代华山也是最佳时机,可是华山毕竟是一只猛虎,要想取代华山谈何容易,只有利用朝廷的势利才可以办到。”
花宇摇摇头道“师太只说对了一半,表面上铁刀门是利用了朝廷,但是反观事情的整个过程,没有这么简单。”
孤明不解的道“请花阁主明言。”
花宇道“师太再试想,当年铁刀门如果没有得到还是燕王朱棣的认可与授意,是不可能出现在决战京城的战场上的。”
孤明道“也就是说,当时燕王为了夺取天下,急需要武林的帮助,那这又与华山有个关系?又与我峨嵋九华少林又有何关系?”
花宇摇摇头道“这就是我所不明白的地方,可是从当年杀人的手法上看,也只有华山的虚星剑可以做到。”
孤明疑道“以上之事花阁主从何得来?”
花宇叹口气道“实不相瞒,上个月,我独自去了一趟皇陵,并且约了一个人。”
孤明道“是谁?”
花宇道“这个人师太一定感兴趣,他就是当今国师,道衍。”
孤明道“他也知当年之事?”
花宇道“我再三询问,他只是吱唔不说,他反复重申有些事是不能有真相的。”
孤明点点头道“这句话用意很深。”
花宇道“不错,他虽没有直言,但是从这句话可以看出,这背后朝廷脱不了干系,试想当今除了朝廷,还有谁不能有真相?”
孤明道“他是想帮朝廷守住最后一丝底线,不想将朝廷隐秘之事公之于众,所以才说出这句模凌两可的话,是想维护朝廷的体面。”
花宇道“不过也正是这句话使我更加笃定,当年之事一定有当今朝廷参与,也印证了师太您当年的猜测,华山或许与此事无关。”
孤明狐疑道“那既然与华山无关,那当今朝廷又为何如此对待华山。”
花宇看着孤明道“上次的武林大会师太看出其中的玄妙了吗?”
孤明点点头道“少林与道衍步调一致,当时觉得没什么不对劲,现在想来是有蹊跷之处。”
花宇点点头道“所以道衍一定还有什么秘密没说,而少林也或许知道了些什么。”
孤明叹口气,表情黯然,道“整个事情有太多了可疑蹊跷之处了,现在想来还犹如昨天。”转身又道“那花阁主此次去皇陵还有什么发现吗?”
花宇道“今年的三四月间放出消息引我们去皇陵,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而这个放出消息的人,一定是那个会欺佛手的人。”
孤明道“或许和当年的那批宝藏有关。”
花宇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可是他将我们引入皇陵又有何深意呢?”又道“那个老姚就是当年建文皇帝身边的侍卫,叫石守坚,当年就是他将宝藏运出宫,隐藏了起来,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知道宝藏的确切位置。”
孤明道“那个会欺佛手的人,使那人成为废人,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宝藏的下落,可是又放出消息,好像在暗示着什么,这说不通。”
花宇也道“师太说的没错,当日道衍也猜不出其中用意。”
二人默然无语,此时天色黑了下来,花宇道“师太,今日就先说到这里,请容我再去查探。”
孤明道“花阁主,好生在意。”
花宇又好像想起了什么,道“师太,晚辈还有一事不明。”
孤明道“花阁主请说。”
花宇道“师太为何将晨曦忽然送到玄音阁,这半年来我一直思索不通。”
孤明沉吟片刻道“实不相瞒,晨曦这孩子的身世,颇有些来历。”
花宇皱眉道“什么来历。”
孤明就将晨曦的身世,与曹怀仁攻打峨嵋一事一一叙述一遍。听得花宇目瞪口呆,心惊肉跳,半天说不出一句话,眼光直射玄女池的方向。
孤明没有察觉花宇的异样目光,又道“晨曦这孩子身世坎坷,又是我一手带大,甚是不忍,所有为了安全起见,我就将她送到贵阁,因为事发突然,事前没有明说,还请花阁主见谅,如果花阁主觉得不方便,明日我就将她带走。”
花宇满面震惊,嗟叹道“原来如此,真是没有想到,原来晨曦竟然是前朝公主,真让人匪夷所思,不过请师太放心,晨曦现在也是我玄音阁弟子,我定将保护她周全。”
孤明稽首道“花阁主如此深明大义,实在是感激不尽,还要请花阁主严守这个秘密,最起码现在还不是让她知道的时候。”
花宇道“师太放心,花宇自有分寸。”孤明再次称谢。
花宇点点道“请师太挪步里间用斋饭。”孤明谢过,用完晚斋,孤明找到晨曦,二人在房里说些私话,尽诉半载离别趣事。
晨曦从师父的房里出来,回到自己房里。
静静的夜,静静的月,一切都是安静的,没有一丝涟漪,九华山的夜没有一丝噪杂,即使心情再怎么烦躁,此时也能静音凝神,消除一切琐碎。
胡宝云从外面回来,一脸的羞红,就像盛开的牡丹,被苏晨曦堵在门口,表情神秘调皮的道“又干嘛去啦!”
胡宝云面带羞怯道“不告诉你。”让过苏晨曦,走进房间。
苏晨曦笑道“还瞒我,是不是又和你的花师兄私会去了?”
胡宝云转身作嗔要打道“话说的这么难听,什么叫私会?”
苏晨曦躲开笑道“还不承认,你的脸都红了。”
胡宝云下意识低着头捂着脸,苏晨曦“哈哈”笑道“什么时候嫁过来呀?”胡宝云举起粉拳就扑来,苏晨曦绕着桌椅躲闪,二人在房里嬉闹。
嬉戏一番,坐在屋外的台阶上,苏晨曦忽然神情黯然许多,默然无语,好像心事重重,胡宝云道“你怎么了?”
苏晨曦道“我想起他了。”
胡宝云道“那个书生张孝霆?”
苏晨曦点点头,胡宝云安慰道“或许你们缘分未到。”
苏晨曦黯然的道“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都是匆匆忙忙。”
胡宝云道“师妹,你究竟对他了解多少?”
苏晨曦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和他在一起特别的有安全感,天塌下来我都不怕,这么长时间没见到他,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胡宝云想起上次少林之事道“上次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少林?”
苏晨曦依旧摇摇头道“或许他是来找我的吧!”
胡宝云道“我总感觉这个张孝霆身上有股不为人知的事情。”
苏晨曦道“他不是坏人,在凤阳城的时候,你也看到了,他舍命的救我。”胡宝云道“我没说他是坏人,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而已。”
苏晨曦望着星空,脑海里浮现出第一次见面的点点滴滴。
苏晨曦忽然想起花宇神秘兮兮的去过玄女池,听到花宇与孤老头的对话,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道“师姐,你有没有发现花阁主有些神秘的地方。”
胡宝云惊道“你说什么?”
苏晨曦随即无语,又道“没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
胡宝云奇怪的看着苏晨曦道“你怎么了?说话东一句西一句的。”苏晨曦没有再说什么,思绪纷乱,二人默言而坐。
孤明师徒在九华住了两日,花宇与孤明每日都有深谈,这天晚上花宇和孤明站在后山,花宇道“师太,还有一事花宇不明。”
孤明道“花阁主请讲。”
花宇道“师太知不知道,忽然上次曹公公上峨嵋抓人,他怎么知道晨曦就是当年的胧月公主?”
孤明道“是被一个人认了出来?”
花宇道“晨曦一直在峨嵋,除了您天下再无人知晓晨曦的身世,那个人是谁?”
孤明道“那人是一个西域僧人,叫萨克陀,此人武功极高。”
花宇惊道“萨克陀?”
孤明点点头,花宇道“我也听说过此人,但是没见过。”
孤明道“他的师父就是当年连败中原数位高手的金狮陀。”
花宇轻轻点点头,道“这件事情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年金狮陀横行中原武林,后来被道衍打败,从此再也没有踏入中原武林半步。”
孤明点点头道“这个萨克陀的婆罗指深得他师父的真传。”
花宇疑道“那这个萨克陀如何又认出了晨曦就是当年的胧月公主的呢?”
孤明叹了口气道“也怪我看一时大意,据宝云事后所述,有一日萨克陀偶然路过我峨嵋,在山下碰到晨曦,见晨曦脖子上挂一个玉珏,那玉珏乃是当年从宫中一起带出来之物,加之朝廷对当年之事没有放松,所以萨克陀就将东厂和锦衣卫引到了峨嵋,这才有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花宇惊愕道“我听说这个萨克陀和当年少林俗家弟子淳于坤,后来投靠了燕王朱棣,至于那个淳于坤这一年来江湖上再也没露过面。”
孤明道“这个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担心晨曦,如果晨曦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会作何感想。”
花宇面无表情,叹口气道“师太不要多虑,船到桥头自然直。”
孤明道“花阁主,晨曦是个苦命的孩子,无父无母,也希望花阁主与四位长老多加管教与教导。”
花宇默然,道“师太说哪里话。”
此时在遥远的少林雷音崖也有三人在交谈,正是道衍与少林方丈宏光大师与宏惠大师。
原来道衍与花宇在皇陵中分开后,感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范畴,其实在道衍看来,自己就是想让武林安定,天下安宁,可是偏偏不断的牵扯出自己没有预料的事情。
雷音崖上,三人围坐,宏尘道“国师是说花阁主已经知道所有事情的缘由啦?”
道衍道“或许还不知道,但是以他的聪明,最起码已经知道八九不离十了。”
宏惠道“这么说来峨嵋很快也就会知道了。”
道衍宏光点点头,道衍道“花阁主倒是对宝藏不感兴趣,可是他一直纠结于当年之事,当年花乐扬遇害,花阁主一直耿耿于怀。”
宏光道“花宇自小父母双亡,是花乐扬一手带大,情同父子。”
宏惠道“加之花宇绝顶聪慧,武学天赋极高,年纪轻轻竟然学会玄音阁两大神功《随身游龙掌》与《太虚功》,如果他真的发现什么与当年有关的线索,他怎能罢休?”
宏光点头道“国师,当年之事现在你作何感想?”
道衍黯然道“当年之事是我过于鲁莽,不该将华山牵扯到其中,更不该在燕王面前提到华山。”
宏光道“国师,你错了,老衲不是要你自责,而是要问你下一步你该如何做?”
道衍沉默片刻道“当年将武林门派牵扯到其中,而现在的朝廷对武林门派又颇为反感与忌惮,我担心如果一旦所有的真相都被暴露在太阳底下,到时朝廷一定会维护自身的体面,进而以此为借口向武林发难,到那时武林真的是岌岌可危了。所以我想让峨嵋九华还有少林三大派之间达成某种默契。”说完看着宏光与宏惠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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