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舒竺暗自疑心,道是自己所问触了对方禁忌,心中隐隐有些懊悔。
正欲开口道歉时,却见对方站起身,隔着并不大的桌子朝着自己弯下腰来。
沈清今日穿了件圆领的袍子,半高的内领刚好贴着脖子,显出一点禁欲的色彩来。
这个角度,他可以清楚的看到对方薄巧的耳垂。圆润的耳垂并未穿耳附珠,却异常好看。
那月白的袍领衬得女修颈间一片玉润的白,青色的血管延伸痕迹清晰可见,恍惚间有带着浅淡香气的清浅呼吸拂过。
怔愣间,有一点润色的唇肉压上。
仿佛有钟鼎鸣于耳,又好似海上狂风雷暴骤袭,一叶扁舟飘飘摇摇似乎要翻出天去,却又险险被拉回来。
那一点软肉触之即离,抬眼触到女修似笑非笑的目光时,安舒竺却惊的猛地往后一仰头,若不是被沈清拉了一把,险些就要仰着跌跤。
然而稳住身子时还是余惊未平,下意识就挣开了沈清扶着自己的手。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礼,安舒竺一时之间倒也记不起是沈清起的头,连忙站起来向着道歉:“沈道友,我这——实在抱歉......”
难得见到这么沉静的人失了态,沈清几乎要笑过气去,倒也不在意被打开的手,只调笑道:“人都说小判官乃人间绝色,如今一见倒是不负此名啊!”
“沈道友莫要笑我了......”安舒竺平生数甲子,哪里被人如此轻薄过,一时之间脸皮都有些泛红,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道:“却不知沈道友为何突然间如此......如此.....”
如此如何倒是说不上来了。
他离得近,所以瞧的分明,眼前女修在倾身过来时眼底分明没有一丝欲念,清澈透净,这才降低了他的防心,一时之间怔在了那里。
沈清约莫是知道他脸皮薄,于是堪堪止住了笑,将人按回座,未回答他的话,却转头反问:“不知安道友对方才沈某孟浪之举如何看待?”
如何看待?
安舒竺脑子里蓦然闪过女修莹白的颈项,再看沈清时便莫名心虚,座下石凳犹如火烧,只能慌乱的移开眼神,“沈道友之举虽则唐突,却与孟浪二字连不上的,不过有些戏谑之意罢了。”
哦?
这倒是奇了。
沈清咂了咂嘴,没注意到安舒竺脸上褪下去的红又席卷了上来,慢悠悠开口道:“小判官眼睛倒是极亮。”
一句话听在安舒竺耳里,脑子里却又是想起自己方才所看,耳里的话也就变了味道,不自觉就轻轻咬住了一点唇肉。
这厢沈清点了点自己的唇,眸光似有若无的滑过他唇间一点,语气还是未变:“我与你,若是有欲,那方才便是轻薄之举;若是你我心如止水,那方才便不过皮肉相触,如切磋时肘膝手相碰,自是无所谓。”她收回目光,一手拿出自己的剑,轻轻摩挲着厚钝的边缘,话里似有所指,“若是想杀人,世间有千千万万种术法,有千千万万种手段,也不一定偏要用剑——即使我是剑修。”
“一把好剑,理应与剑修了此一生,是为挚交;因而与其说是人使剑,倒不如说剑照人——我修是非道,何为是,何为非,何为我道,何为天道,人人心中自有评量,便是烂在心里也是自己真正的想法。我剑既照我心,我心既辩是非,为何咄咄逼人?何故要破他人道?”
我剑既照我心。
照本心。
当她说出这番话时,安舒竺仿佛能听见乌湛湛的剑在颤动长啸,隐然是附和之势。
世人多愚昧,然而心终究不一,万千大道,孰对孰错也分辨不得。人言妖魔可憎,妖魔却道人族残冷,不过是其位不同,其心不一罢了。
于是安舒竺忍不住抚掌赞叹:“是非道!是非道!好一个是非道!”
由心而发,却没能说出其他言语来。
但是沈清知道他是懂了,然而却还是正色道:“安道友既然明晓,那沈清也要离去了,只是希望——你能散散热再出去。”
后半句却是揶揄了。
安舒竺抚掌的动作一时之间就僵到了那里,隐约有些明白刚被送出去的江清面对这位堕星子时的感受。
惹不得,道不得。
忽然想起自己叫她来并非是为了问是非剑,但看着已经起身的女修,他顿了顿,还是没能开口。
人各有命,不过萍水相逢,即便有些异常却终逃不了一抔h土的归宿,左不过早晚罢了。
大道条条,顺其自然吧。
刚要放下僵硬的手,没成想揶揄完转身离去的女修突然去而复返,一只手把住他僵在身前的掌,在他又惊又慌的眼神下一点润色又压了上来。
“这是利息。”
停了数秒,女修早已逃之夭夭,但喑哑的声音却仿佛一遍遍在耳边响起。
唇角隐隐有水渍闪动,手掌无助的按住衣领,桃树下的人眼里尽是迷茫之色。
方才,她是不是舔了自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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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舔舔嘴角)
安舒竺:(捂住衣领)非,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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