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毅和赵找回到家中之后，没想到房间里竟空空如也。
    “叔叔不在家吗？”
    “应该是出去溜达了吧。”
    赵找进卧室和洗手间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父亲的踪迹，便提出来想要出去找父亲。
    “我开车带你去吧。”看赵找准备出去，王毅着急的说道。
    但是赵找介于自己和王毅的关系，想想这样做其实也是不太妥的。
    赵找也不太想让王毅掺和他们更多的家事，最后还是拒绝了王毅的请求。
    赵找让王毅先一个人在家里做饭，等她和父亲回来之后，正好他把饭也做好了，正好是俩全齐美。
    王毅看赵找态度如此坚决，寻思也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所以也就答应让赵找去找父亲回来。
    赵找出门之后，天已经黑透了。
    走出小区门口，本想着扫一辆共享单车，可以快点儿过去。
    但是在赵找目光所及之处，好像并没有什么自行车的影子。
    不过说到底是小城镇，这个时间点的街道竟然只有寥寥几个行人。
    甚至连一辆顺风车都打不到。
    虽说赵找他们家的老房子离新家也不算太过于的远，但是你若是步行走过去，确实是还需要蛮久的一段时间。
    只见赵找走的极快，想想父亲这么晚还没有回家，赵找的心中竟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最后赵找把快走转换成了小跑。
    原本需要三十分钟的路程，赵找却只花了短短的十分钟。
    好不容易来到刘叔叔家，赵找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子，这才停住了脚，在门口大大的喘着粗气。
    “累死了！”
    站在刘叔叔家门口的赵找不禁的发了一句牢骚。
    说完之后就立马意识到了不合之处，立马呸呸呸了几下。
    赵找走到刘叔叔家以后，看到父亲正坐在地上的沙发上。
    只是大家见到赵找进了家门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话的。
    赵找自然是被这个场面有点儿吓住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
    赵找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是怎么了？”
    赵找话音落下许久，还是没有人应答。
    只见刘叔叔围着一张厚被子靠在后墙上垂着脑袋不说话，也没有抬眼看一下赵找。
    身底下垫着的三四层破棉褥子，时不时的还散发着一股股的尿骚味。
    站在地上的刘婧更是一言不发，头发朝上一绺，朝下一绺的耷拉在脸上，显然是一副刚刚哭过的模样。
    “爸？这到底是怎么了？”
    赵找说完之后，这时父亲才是缓缓的抬起头来看了赵找一眼，然后没精打采的说道：
    “老刘他现在连饭也吃不进去了，就连尿尿液好像也不知道了。”
    “不能吃饭？昨天咱们送饭的时候，不是还能吃五个饺子呢吗？”
    “嗯，就是今天啥也吃不进去了。”
    “怎么突然这么厉害？”
    “上午小婧给他接尿，刚开始还能尿一点儿，后来就直接尿在褥子上了，然后你再问他尿不尿，他也是一直摇着头不说话，你刚拿走，他就又开始尿！”
    听父亲说完之后，赵找坐到了刘叔叔的身旁，试着跟他说说话。
    毕竟昨天她来看刘叔叔的时候，他还是能够说话的。
    “叔叔？你感觉身上哪里不舒服？”
    经过昨日和今日的相处，赵找明显感觉像是昨日刚见到时的那种恐惧感在慢慢的消失了。
    赵找更接近了一些刘叔叔，试着伸手去拍了拍刘叔叔的肩膀。
    只是，刘叔叔始终还是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抬起头来看赵找一眼。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刘叔叔现在的样子，显然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只是谁也不敢说罢了。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淌着，赵找突然想起来还在家里做菜的王毅，就和父亲说道：
    “爸，王毅一个人在咱家里呢。”
    “他自己在家？”
    “嗯，他说想给你做顿饭吃。”
    懂事的刘婧听到后，就立马说道：
    “叔叔，你跟找儿姐姐快点儿回去吧，也这么晚了。”
    “可是你一个人行吗？”父亲说道。
    “没事，反正我爸他现在也就这样了，咱们大家都呆在这里也没有什么作用，你也累了一天了，跟姐姐快点儿回去歇着吧！”
    赵找和父亲临走的时候，赵找觉得有些话，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的。
    “小婧，晚上给你姐打个电话吧！”
    “哦-额，那个……”
    刘婧听到赵找似乎在用着命令的口吻说着，一时间里也没有了注意，嗯嗯啊啊的也不知道该讲什么好。
    “你就说，她要是再不来，估计连你爸最后一眼都看不到了。”
    说完后赵找连头也不回的走了。
    那天晚上的那顿饭，大家吃的都很沉闷。
    父亲没有讲话，赵找也没有，王毅自然也是不敢作声。
    吃过晚饭，父亲没精打采的早早的就回到了房间。
    王毅陪着赵找清洗了锅碗瓢盆，然后就发出热情的“邀请”，希望赵找能陪着他回家。
    赵找回头看了一眼父亲的卧室，就和王毅说道；
    “要不改天吧，我爸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太好，我想多陪陪他。”
    “那好吧，反正这几天我单位里没啥事，我也正好给自己休个假，你要是有空的话就来我家找我吧。”
    “行，那明天见吧。”
    王毅走后，赵找敲开了父亲的门。
    看父亲回来之后一直就是心不在焉，想必是一直担心着刘叔叔。
    果然，父亲坐在床边上，没有拉窗帘，一个人呆呆的望着屋外那黑漆漆的天。
    父亲看到是赵找进来了，就问了一句：
    “小王走了？”
    “嗯，走了。”
    “来，坐爸这儿。”
    父亲拍了拍身旁的床垫和赵找说道。
    赵找坐过去之后，看着父亲。
    “找儿，你说人这一辈子，是不是真的有报应啊？”
    “报应？为什么会这么问。”
    “你觉得有吗？”
    “书上说善恶终有报，我不知道是不是指的你所说的报应。”
    “你知道吗，老刘回来那天，倒腾好了自己的房子，就直接去咱老房子找我去了。”
    “可是他并不知道咱们已经搬走了呀？”
    “嗯嗯，咱家不是早就搬这边来了吗，他就四处跟那些邻坊们打听。
    后来知道咱家新房地址的人就告诉了他，然后那天上午他突然就胡子邋遢的就出现在咱家门口了。
    我当时吓了一跳，我脑子里想的全部都是他失踪了的这几年，根本就没有找到自己的姑娘。
    可能是在流浪？还是根本就没出去过这座小镇？还是说被人家追债？
    我当时脑袋里特别乱，特别乱！
    直到他慢慢的叫出我的名字，说起当年的旧事，我这才慢慢的踏实了下来。
    我让他进来之后，他就坐在沙发上，我给他接了一杯水。
    他在手里颤颤巍巍的捧着那个纸杯，然后一直说咱们这房子真好，还有那么大的太阳。
    我知道他这肯定是遇到事儿了，不然他也不会这样，但是我压根都不会往那方面上想啊。
    后来，我俩在聊天之中，他就和我说了所有事情的前前后后，包括他去北京之后发生的事情。
    他哭着说他得了绝症，花多少钱都治不好。
    他这次回来，就是等死的。
    他也没啥好求的，女儿不原谅他，儿子也没有本事，他希望他走了以后，能让我多照顾着点小婧。
    他说小婧这孩子本质不坏，就是没有个好大人，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太差了。
    算上他爸，也都没接触过什么好人。
    那时候，他的病还没有现在这么重。
    所以，再他回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来找我。
    我当时都被他说懵了，也有点不敢相信事情的真相。
    第二天我起了大早，那不正好碰到你，你问我去哪，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所以就干脆隐瞒了。
    原本以为老刘他还能挺过去一段时间，没想到回到老家之后，他的身体状况愈发的差。
    后来，我一直心里都惦记着当年骨头管里边发生的事情，我就再也没有脸跟你坦白了。
    直到昨天小婧露面之后，我想这也就瞒不住了。
    其实，这么些日子以来，我早就想和你说了，可是又不好开口，害得你一直为我担心了，你现在能原谅我吗？”
    经过父亲这么一说，赵找这才知道了这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想来父亲也是一片好心，又何来的能不能原谅他呢？
    “爸，我们能为刘叔叔做的只有这么多了，而且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也别太谴责自己了。”
    赵找看父亲因为刘叔叔的事情太过于伤心了，本来父亲身体就不太好，可经不起再这么折腾了。
    “我就是觉得对不起爱香。”
    “这不能怪你，爸！”
    “是啊，爱香其实从来都和我没有过关系，直到她死的那天，都不是因为我，可我就是想让她们的俩个孩子好过一点儿。”
    “这就是命，不是吗？”
    父亲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了。
    赵找知道，赵找也懂父亲的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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