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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雁行有一个礼拜专门带金枪鱼,陈荏跟着吃了一整周的油浸金枪鱼,吃到嘴里都没味儿了,体内DHA、EPA、牛磺酸爆了表,就想喝点儿清粥搭小菜。
    林雁行还从家里带鸽子汤、带小笼包、带牛排……保姆烧什么他带什么,一点不怕麻烦。所用器具是当年很高级的焖烧罐,从家到学校,菜还像刚出锅似的。
    他每次都说中午加餐,结果上午就跟陈荏分着吃了,吃饱了上第四节 课。
    管老师就更夸张了,一到周日就敲着碗喊改善伙食。
    他是丽城本地人,家中独子,父母都在东南亚做生意,有车有房还不止一套房。他不需要攒钱,无不良嗜好,还没对象,领的几个教师工资都用来吃吃喝喝了。
    陈荏厨艺不错,每个礼拜用大鱼大肉塞他,顺便也塞自己。
    所以你说他为什么只在食堂吃白菜萝卜?荤的吃多了也腻啊!
    “我偷你了?”他问郜山。
    “对!”郜山说,“你不但偷了我,还说不定还偷了别人,这次被我心细发现了,往常没发现的可能还多呢!”
    “偷了你多少?”陈荏问。
    “不多,十块钱!”
    他发表演说似的:“我说各位同学,穷鬼就是眼皮子浅啊!十块钱能买啥啊?勉强也就能吃一天食堂吧,有必要偷吗?嘿,偏偏有人长三只手要他妈偷!”
    “偷了你也藏好吧,嘿,偏偏又被我抓了个现行!丢人现眼啊,不知廉耻啊,看不出吧各位,平常看上去静静悄悄的这么个人居然还能做大事呢,人……不对,狗不可貌相啊!”
    “同学们,你们都好好检查一下书包,别少了东西还不知道!”
    “来来来,大家别客气,丢了啥赶紧说,我来统计一下损失,赃物价值达到一定数额,就能送小偷去坐牢!为了学校的荣誉考虑,咱们当然不希望有人进去;但为了全校财产安全,大义灭亲也没错啊!”
    教室里有人起哄,但只有一两声。
    陈荏的确是静悄悄的一个人,除了林雁行等少数几人,他不太主动与人交谈,上课也从不举手回答问题。但如果有话问到他,他和顺客气,尤其对女生们相当温柔。
    所以不意外的,有女生帮陈荏说话。
    “郜山你什么意思?”前排一个女孩说,“陈荏申请贫困生补助怎么了,犯得着嚷出来?咱们学校申请补助的多着呢,人人都偷你钱?”
    另一位女生说:“郜山你别胡说八道,陈荏偷你?我看你偷他还差不多!”
    陈荏帮过这两个姑娘,一次是她们其中一人来例假肚子疼,陈荏没问什么就替她把值日做了,一次是搬东西之类,总之都是小事。
    有她们牵头,其他人也七嘴八舌:“郜山,你怎么能随随便便说人是贼呢?”
    “指责别人要有证据,尤其是这么严重的指控!”
    “我有证据啊!”郜山叫道。
    “拿出来!”
    “这就是证据!”郜山高高扬起手中的十元纸钞,那背后的长江三峡夔门图案云雾壮阔。
    “这十块钱是我的,陈狗把它偷了夹在语文书里,我刚刚找出来的,”郜山指着自己朋友,“刘浩作证!”
    “对,我作证,”刘浩说,“我亲眼看到钱从陈荏的书里掉出来的。”
    “不止是他,张家成和胡伟也看见了对不对?”郜山问。
    张家成应了一声,胡伟似乎察觉了什么,没说话。
    陈荏笑了。
    他标致秀丽的脸上露出了狞厉的笑容,眼神幽暗像条蛇,骨子里的疼痛让他抽紧了脊背,忍不住要对人吐信子。
    他还记得呢,十五年前,就是这个郜山将十块钱夹在了他的语文课本里,诬陷是他偷的。
    他从一个格格不入者,忘恩负义者,沦落为一个小偷,从此万劫不复,再难翻身,就是因为那十块钱。
    同样的招数,差不多的言辞,唯一区别是时间。
    十五年前的事发生在下学期,早春时节乍暖还寒,他在别人的指责辱骂中如坠冰窟。
    但那时他已经和林雁行闹翻了,错在他。所有人都不待见他,鄙夷他,就算明知他是冤屈的,也没有人愿意替他说话。
    现在呢?
    两辈子的事儿,总得有些区别吧?
    “郜山,”女生们讥讽地说,“十块钱长得都一样,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怎么证明?”
    郜山道:“我当然能证明,我的钱做了记号,背后写了字呢!”
    他说着把钱翻过来,脸色突变!
    ——那钱背后在差不多地方果真有字,却不是他写的那俩字(郜山),而是“猪头”。
    女生们凑过去看:“猪头?你在说自己吗,郜山?”
    “……”郜山连忙又看两遍,确实是“猪头”。
    女生们说:“这两个字的字迹比你的好看多了,真是你写的?”
    郜山说不出话来。
    陈荏也问:“郜山,这是你的钱?”
    他听到嗓子深处的嘶嘶声,甚至感觉到鳞片在修长的脖颈上生长,他要咬人了。
    郜山灵机一动:“是!是我的钱,你把我的字擦了重新写的!”
    陈荏问:“你还在用铅笔写字?”
    “对!”郜山硬着头皮,“陈荏,陈狗,你真狡猾,居然毁灭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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