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子羽沉默片刻,问道:“你在月月红那待了多久?”
“红妈妈人好,待我们这些姐妹也好,奴家在她那儿待了五六年了。”
微生子羽微微颔首,不再多言,策马离去。黄莺儿见状上前一步,正要在说些什么,就被拦上来的人遮挡住了视线。
黄莺儿咬唇看着那人,见他也是一身六扇门办差的服饰,不由流露出几分柔弱之态,低声问道:“您有什么事?”
“请姑娘和我们走一趟,有些事要问你。”
六扇门中。
微生子羽坐在椅子上,一手捏着杯盖轻轻撇着茶沫,他不出声,别的人也不敢做声,这位新晋的总指挥虽年纪尚小,却已经有着足以震慑如今整个六扇门的威信。
黄莺儿被人压着肩膀坐在下首,时不时抬眼偷偷打量周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惶恐之色。周遭一片瘆人的安静,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目光所及,也只有日光透过屏风在地上投下的淡淡灰影。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微生子羽低头啜饮了一口杯中放下茶盏,
“你说你在月月红手下待了五年?”寂静终于被打破,
“是。”黄莺儿大着胆子回答,“奴家五年前就在红妈妈那儿了。”
微生子羽又问:“枕无寐呢?”
“她?”黄莺儿迟疑片刻,老老实实道,“她是一年多以前进楼里的,一来便是花魁,仅仅是大半年时光,就名扬天下、风头无二了。”
“她之前在哪儿?”
黄莺儿不由颦眉,低声道:“奴家不知,只晓得她来了之后的事。”
微生子羽多半也知道她是不知道的,也没有在这问题上多做停留,转而问道:“她的客人都有哪些人?”
“可多了,”黄莺儿一个个数着,“有江州、齐州那边的富商,有些官家的少爷,还有些文采裴然的读书人,武林人士更是多……”
微生子羽眉峰一动:“季沧云和她的关系如何?”
“季沧云?”黄莺儿面露思索之色,道,“尚可。季沧云是她的客人之一,听过她的琴,也送过她不少东西,可是……她哪里缺别人送东西呢?”
微生子羽又问:“她与你们,可有什么不同之处?”
“能有什么不同呢?不都是……”黄莺儿顿了顿,又道,“不过她从前是大家小姐,后来和我们沦落在一起,也比我们显得清高些。”
“那你知不知道,她并不是沈五妹。”
黄莺儿闻言失色:“不是?!”她诧异道,“怎么会不是呢?你们不都说她是……”
她忽然收声,似乎想起来什么。
微生子羽撩起眼皮看她:“什么?”
她嘴唇蠕动着,轻轻吐出二字:“男人。”
她的声音太轻了,即便是微生子羽一时间也没有听清楚,问了一句:“什么?”
黄莺儿仓皇抬头,声音急切:“他是男人!我看到过!我以为,我以为……”我以为我只是眼花。
身边一人按住了她的肩膀,迫使她冷静下来。
微生子羽闻言也觉惊讶,却只抬了抬眉,便压下脸上诧异之色,继续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我记不清了,是好久一段时间之前的事。”黄莺儿道,“那天,红妈妈让我的丫鬟去服侍他,我气不过,就找过去了,就看见……”
——那人淡青色的衣衫已经褪到了腰间,只露出雪白柔韧的一截腰身,背上肩胛骨凸起蝶翼一般的弧度,白得晃人眼睛。“她”微微侧身,鼻梁至下颚被日光镀上一层菲薄的金线,往下是修长的脖颈,有几缕乌黑的发丝贴在上面,勾勒出奇异的妖艳,衣衫半遮半掩的胸口并没有什么明显的起伏,甚至可以说是平坦……
也正是见了那一幕,黄莺儿才知道,为什么枕无寐可以做花魁。
“她”太美了。
即便是女子,见了这一幕,也不免心旌神摇。
黄莺儿回忆着当时的惊鸿一瞥,不由失神,直到听见坐在上首的微生子羽轻咳两声,才恍然回过神来,当即有些惊慌地低垂下头去,将那日之事娓娓道来。
微生子羽沉吟片刻,问:“你确定?”
“奴家不敢确定。”黄莺儿眉尖蹙起,一副娇柔无助的模样,低声道,“奴家想着,他既然能进来,必然是被红妈妈验过身的,怎么会是一个男人?可是,那日所见……”
微生子羽:“你说月月红回老家了?”
“是啊,也不知道红妈妈老家是遇上了什么事,急匆匆地就把楼子给卖了。”黄莺儿道,“我等姐妹们也很担心。”
“她老家在哪儿?”
“这——”黄莺儿摇了摇头,面色茫然,“奴家不知。”
微生子羽眼中流露出几分若有所思之色,朝黄莺儿身后那人道:“带她下去。”
黄莺儿如蒙大赦,当即起身行了一礼,跟在那人身后退了出去。
待到黄莺儿离去,才有人上前来,压低了声音询问:“大人,可是觉得有不妥之处?”
那人算是微生子羽的心腹,很得微生子羽的看中,见他这样问,微生子羽沉吟片刻,问道:“你觉得枕无寐如何?”
“他?”那人略一思索,“身份不明,下落不明,我等查探良久,也查不出他的来路,当日不少人见了他的武功,都言高深莫测,恐怕单打独斗之下,整个武林无人能及。只是,当日打开那石门,他也受了伤,后来又被魔教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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