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见一滴水珠自他的唇角淌了下来,滚过下颚,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像是破碎的宝石,又顺着颈项细腻的纹理滑过喉结,隐没在交叠的衣领间,消失不见。
谢遗的肌肤白得晃眼。
乔十一只觉得眼睛像是被烈日的光灼了一下,一片绚烂的白淹没了视野,什么都看不清了。
“谢遗。”他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谢遗放下了水囊,看向他,眼中带着些许询问的意味。
乔十一回过神来,忽然有些局促,他口舌间仿佛生出了压不住的燥,让他不禁抬手将紧紧包裹着脖子的衣领拉开了些。
他看着谢遗。对方显然是不知道他的心思的,否则便不会用这样坦然态度对待他。
乔十一也不想让谢遗知道。
他抿了抿唇,道:“我们回去吧。”
谢遗点了点头,驱马和他一道往回走。
然而没走多久,就看见一颗枝干虬结的老树下,蹲着一只皮毛似雪的兔子。
谢遗当即从箭筒里抽出一只箭,搭上了弓。他拉满了弓弦,手指一松,箭矢破空而去,将兔子钉在地上。
鲜血一瞬间淌了出来,浸透了雪白的兔子皮毛。
谢遗翻身下马,去捡兔子。他走到树边,弯下腰,手指刚要碰上那只兔子,耳边便爆发出一声惊叫:“你做了什么?”
他抬眼看去,看清了出声的人——不远处站着一个梳着垂髫的女童。
女童怀里还抱着一只兔子,与地上这只一样,颜色如雪。此刻她看着谢遗,眸中惊惧与控诉几乎凝为实质:“你居然杀了雪雪?”
谢遗猜想“雪雪”指的大概就是他脚边这只兔子了,是这个女孩养的。他虽然不曾养过宠物,但也看别人养过,知道主人和宠物之间的感情往往很深厚,心里不禁有些歉疚。
他也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一时之间颇为无措,不知道该如何做好,只能站在那里,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女孩眼眶一红,水雾在眸中氤氲,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乔十一在一旁出声:“谢兄以为那是野兔,不是有意的。不知者无罪,不如我们再捉一只赔给你吧?”
听见乔十一这样说,女孩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道:“再抓一只也不是雪雪了。”
“那……”
“不过他说的对,不知者无罪。”女孩歪了歪头,对谢遗道,“不如你跟我过来,帮我做一件事吧。倘若做的好了,我就原谅你。”
谢遗看她红着眼眶一本正经地说话,犹豫了一瞬,答应了。
这个女孩不过六七岁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他生出什么警惕心。
女孩见他点了头,便转身:“你跟我过来吧。”又回头看向乔十一,“你不许跟过来。”
她神态颇为严肃,看得乔十一忍俊不禁,对谢遗道:“谢兄,你快去吧,左右是你对不住人家小姑娘。”
谢遗看了乔十一一眼,没有说话,举步跟上女孩。
走了不一会儿,谢遗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微微蹙眉:“这是往围场的东南边?”
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带着些不解:“东南边?那是什么地方?我们马上就到了。”
果然,不一会儿,女孩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林中的空地,右边是清浅的溪流,另外三侧都是繁密的树木。
女孩道:“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马上回来。”
谢遗心下生疑,却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她点了点头。
他本想听谢如青的,离西南边远一点儿,不过既然有人非要他来,他也没办法。
周围一片寂静。
只有潺潺的水流声和稀疏的虫鸟鸣声。
白白飘了会儿,见不到除了谢遗以外的人,有些无趣:“宿主大大,她什么时候回来吖?”
谢遗:“她可能不会回来了。”
谢遗说“可能”。但在他心里,却是“一定”。
白白不解:“为什么啊?”
自然是因为……有人要见我。
谢遗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多时,林中传来稀碎的声响。那是草叶和树枝被人踩踏的声音。
“你怎么如此好骗?叫你待在这儿,便待在这儿?”那声音带着笑,被风送入谢遗的耳中。
谢遗循声看过去,面前的人眉眼凉薄,然而眼中带着笑,将天生的冷戾阴郁都消去了不少。
秦执。
谢遗在心底无声地念出他的名字。
一边的白白却是不满了,围着秦执飞,边飞边嚷嚷:“哪里好骗了!明明是纯洁善良,单纯可爱!我们宿主大大最白莲花了!”
谢遗无奈地看了它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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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浪不敢浪,看来还是需要cp的
第9章 壁微瑕
时人以黑红二色为尊,秦执的衣裳也多是这两种色调。他身材有些消瘦,虽然不似谢遗那般的单薄,但也好不到那里去。
谢遗之前听闻外界说新皇的身体不好,常年在府中养病,所以未曾参与夺嫡,谁料最后几位皇子都死于宫乱,只有秦执活了下来,继承了皇位。
谢遗对此半信半疑。他前生便是那种“常年养病,不曾参与夺嫡”的皇子,因而第一次见秦执,便知道那些养病的传闻怕是假的。只不过,是真是假,与他又有多大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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