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到了一个集市,买了一匹小黑驴,骑着缓缓而行。这头小黑驴,与他和朱可欣儿时逃难所买的黑驴长得一样,想到朱可欣见了,定然高兴,心中喜欢。他也知自己只是一厢情愿,朱可欣在这几个月中回黄山的可能性不大,路上不必走的太快,慢慢打发时间便了。
如此慢慢而行,竟走了一个多月,方到黄山脚下。用小帽盖了大半个脸,买了一袋米,称了几斤盐与一口袋菜,放在小黑驴背上,寻路向山上而去。他打算在黄山住上个半年,再上少林,会商泰山大会。
不久,来到谷中,只见景物依旧,尘土飞了许多,没有人来过,朱可欣更是未回来。放了小黑驴自去寻草,将家中器具收拾一番,做了饭,吃了少半,躺在家门口的大石上,看着天上的白云。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谷中静悄悄的,偶尔传来一两声鸟鸣。他脑中不停想着与朱可欣儿时一起牧牛的欢乐情景,被修罗教追杀,一路逃难直至黄山的落魄惨况,心中时喜时悲。想了一会,脑中又现出欧阳雨馨的影子来,心中一阵甜蜜,一阵歉然,知道与她一生都不可能走到一起,中间横着一条无法跨越的天河。心中突道,明年的泰山大会,她会不会去,自己若与欧阳振雄决斗,她会帮谁,心中盼谁胜。若是自己死在他父亲手下,或是自己打败了她父亲,甚是杀了她父亲,她又会怎样。越想越乱,摇了摇头,暗道:“凭我这点武功见识,还想胜了欧阳振雄?说不定到时不用我出手,玄机道长便打败了她。我还是寻找可欣要紧,只要能找到可欣,可欣活的好好的,我便别无所求了,管他欧阳振雄胜败与否?”想着,想着,不觉睡去。
睡梦之中,果见朱可欣又回到这山谷之中,依稀还是孩时模样,扎着两个羊角辫子,站在谷口大叫道:“宣蒙,宣蒙,我回来了,快来接我。”
他大喜若狂,几步抢上, 一把抱住她,叫道:“可欣,你这些年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回来看我,我想死你了。”
朱可欣把脸伏在他的怀中,啜泣道:“我在山中走迷了路,找不到这儿,你也不去接我,现在终于找回来了。”
他紧紧搂着她,安慰道:“可欣,别哭,我以后再不离开你,我们再不分开了。”正说着,忽然传来两声冷笑,一人挥剑冲了过来,口中大叫道:“你这个狼心狗肺短命的薄情郎,竟然抱着别的女人?”一剑向朱可欣刺去。
他抬眼一看,这女人依稀似是欧阳雨馨,不由大叫道:“雨馨,千万别伤她。”抱着朱可欣要躲开。
哪知那少女已一剑刺入朱可欣的背部,朱可欣一声惨叫,慢慢倒下。他急道:“可欣,可欣,你怎么了?”
只见朱可欣脸色惨白,口中轻道:“宣蒙,抱紧我,我心口疼。”说着慢慢合上双眼。这一下,直把他吓得魂飞魄散,嘶声道:“可欣,可欣。”就此一惊而醒,出了一身冷汗,心怦怦直跳。
醒来未及睁眼,却觉眼上蒙着一双手,耳边似有人轻轻低语道:“宣蒙,猜猜我是谁?宣蒙,猜猜我是谁?”他的头“嗡”的一下,只觉天旋地转,好象一切都不存在了。
“宣蒙,猜猜我是谁?”这是谁的声音,在什么地方听过?什么时候听过?飘飘悠悠之中,仿佛一切又回到从前,他仍在家乡的那个山陵上牧牛,躺在石几上假睡,一个扎着两个羊角辫子的小女孩——朱可欣,悄悄来到他的身边,用双手轻轻合上他的双眼,在耳边低语道:“宣蒙,猜猜我是谁?”
“宣蒙,猜猜我是谁?”难道这是在作梦么,在重复着这个无数次一程不变的梦?多少次了,自己在梦中又回到儿时,躺在石几上,一个小女孩悄悄蒙上自己的双眼,在耳边轻叫道:“宣蒙,猜猜我是谁?”自己故作不醒,她一直叫着,直到再也忍耐不住,大叫道:“小懒虫,快起来。”他则哈哈大笑而起。
“宣蒙,猜猜我是谁?”耳边又响起那个轻轻低语声。“可欣”,张宣蒙在心中大叫着,“可欣,是可欣,一定是可欣。”可他却如中梦魇,心跳停下,血为之不流,全身动弹不得。心中只是呐喊着“可欣,是可欣。”泪水慢慢从眼角流了下来,浸湿了那人的手指。而他却不能动,不敢动,怕这又是梦,与以前一样,一动,梦便醒了,可欣便没了。
“宣蒙,你怎么哭了。快猜猜我是谁呀。”那声音又在耳边响起。突然,一滴泪水滴入口中,咸咸的。难道这不是梦,是真的,可欣又回来了?张宣蒙用牙咬咬唇,唇有点痛。可他仍不敢动,怕这仍是梦,一动梦便破了。梦是最容易醒的,特别是好梦,“好梦由来最易醒”,多少次了,这样的好梦便在一动之中消失了。
唇 一凉,又一滴泪水滴入口中,耳边那个声音又柔声道:“宣蒙,猜猜我是谁,宣蒙,猜猜我是谁?”这不是梦,是真的,可欣回来了。张宣蒙鼓足勇气,慢慢用手抓住那双手,柔软纤长,口中哽咽道:“可欣,真的是你么?你真的回来了,我不再是作梦?”
“宣蒙,真的是我,我回来了。”那声音此时也啜泣 着。
张宣蒙握着那双手,如捧清露般,轻轻拿开,缓缓张开眼来。只见一张清秀的面庞出现在眼前,云鬓轻挽,红唇一抹,正低头痴痴地瞧着他。大大的眼睛充满泪水,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沾在一起。是朱可欣,真的是朱可欣,是他多年来遍寻不到的朱可欣,是他日思夜想,无时忘却的朱可欣。虽然变了,但,是她,一定是她。
张宣蒙一下翻身坐起,紧握着她的双手,怯声道;“可欣,真的是你么,我不是在作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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