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忧外患,朗岳国的国君终于支撑不住了,连他膝下的皇子近日也尤其憔悴,卧病塌中。
众人传言国君病倒了,所以才在这火烧眉睫之际不上朝。但不幸中值得欣慰的是,国君病倒前将监国大权交给了晋王,晋阳代理朝政期间,朗岳国的情况倒开始慢慢好转起来。
……
朗岳国国君的房间里。
昔日的帝王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满室的药味熏得他不住的咳嗽。
下人拿过他咳出血的手帕,默默又换了一张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
顾晋阳笔直的站在一侧,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
倒是国君主动找他说话。“咳咳……晋阳,他们进来可好。”
他说的自然是他的子民以及他膝下的子女。他话一说口,一滴老泪就掉了下来,赶紧拿起干净的手帕擦掉。
他当初昏庸,此时又无能,他知道朗岳国若是继续在他手里怕就坚持不了多久了。晋王有才有权,他怎会不知朝中众臣其实暗地里都有意重新拥立晋王为储君呢。
但做惯了高高在上的储君,即使知道退位让贤或许是个好办法,但那样至高无上的权势和地位,又哪是谁都有勇气放下的呢。
晋王在逼他,朝臣也在逼他,甚至民众的心也渐渐偏离了他,他其实已经被慢慢架空成了一个权利空壳子。
他毕竟是王,虽然醒悟得晚了,但他终是爱着他的子民。因此在与晋王的博弈中,他终是投降了下来。
再继续下去,他的子民将会忍受更多的痛苦,他是君主,该做君主该做的事了。
以一个最冠冕堂皇的理由,让晋王继位。
操劳政务,不幸病逝便是一个不错的理由,他接过晋王递给他的毒药时,突然就觉得有些释怀。
“他们都是无辜的,请你善待他们。”国君的声音有气无力。
“好。”
“我从前不是个好君主,但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好好对他们。”
顾晋阳语气冷冷,“那是自然。这是身为君主的骄傲和责任。”
“那样,我就放心了。”老君主一张脸舒展开来。他这几日虽然受尽了病痛的折磨,但脸上却并没有任何的怨怼。
顾晋阳依旧面无表情的站在一边,合起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掌心敲打着。
他的皇兄从前虽不好,但现在却真的是个改邪归正的好皇帝了,只是,晚了!
心里不忍的情绪在不断蔓延,他只觉得心里一股无名火烧的他烦躁得很。匆匆与老皇帝说完话,他便转身离开了。
……
老皇帝重病,没几日便薨了。举国上下哀悼了三天。
三天之后晋王着先帝遗诏即位,整顿内庭,亲自带兵出征边疆,经历四年有余终于将朗岳国拉回了正轨。又过几年,朗岳国国阜昌盛,终于迎来了久违的盛世。
当年老国君亡故后,晋王即位不久便将过去的众皇子、公主遣送到了各自的封地。当时老国君的子女里,只剩下了病倒在床上的顾西楼还在皇城。
但是皇权更迭,即使顾西楼只是先皇的公主,也是对当朝皇帝的威胁。
顾西楼的太傅疼爱顾西楼。但他也不敢保证能确保顾西楼的安全,只能去求脱离凡尘权利争夺的昆玉,请他帮忙照顾顾西楼。若是将顾西楼引去国土之外修仙就更好了。
皇权更迭,甚至王朝更迭,对于凡世而言都是自然自然的事。昆玉当初就是因为看出了朗岳国将有一番皇权更迭,才不愿与顾西楼接近。
他后来虽没忍住和她相处了一段时间,但对于陈太傅所求,他仍是皱眉许久,心中不愿。
他同任何人交流都是浅尝辄止,身上除却一把琴再没有任何东西能让他投入全副精力。
因为他觉得,与这世间的人或事牵扯太多,日后就难以抽身了。
陈太傅求了他许久,他才勉强答应等顾西楼身体好了,会送她安然的前往封地。至于其他,他便不管了。毕竟他来找旧人,不过为了谈琴的事。顾西楼只是一个短暂相交的意外。
顾晋阳为顾西楼安排的是一个颇为富饶的封地,因为他对她心有愧疚。
顾西楼是一个风风火火的人,虽为公主却比她的一众懦弱皇兄们更能闹腾,所以当初他给老君主下毒的时候,也给顾西楼下了药。
这毒要了老君主的命,这药让顾西楼在床上病了一月有余。
着一月有余的时间,使得顾西楼再醒来,却发现周围的许多东西都变了。
她的兄弟姐妹都不在身边了,就连她的父皇也病逝了。
身体刚刚才好的的顾西楼,心中苦闷。就趁旁人不注意,自己爬到了皇宫酒窖里,不要命的往嘴巴里灌酒。
不该是这样的!她心里有疑惑,有猜疑,但又不敢想,只能自己在酒窖里不停喝酒。
昆玉答应陈太傅会安全带顾西楼去封地后,就只是偶尔才过来远远的看看顾西楼好了没有。
因此没怎么去看过顾西楼的昆玉,就听说顾西楼不见了。就连顾晋阳也在着急的找她。
昆玉久没有理这些俗事,只是更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事果然是缠乱烦人的。
觉得人与人之间的事甚是麻烦的昆玉,想起那抹红色的身影,叹息了一声还是去寻找了。
让他去和人对战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他去找人真的是难为他了。他在宫中寻找了许久依然没有找到那人。
最后还是看守酒窖的侍卫听到酒坛摔碎的声音,才在酒窖中发现了顾西楼。
只是重病初愈,顾西楼的身体本就很脆弱,她又不要命的乱喝酒,一身衣服不知道是被酒还是被汗打湿了。找到她时,她一身就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额上发热,竟是又发烧了起来。
看着又躺在床上,发着烧的顾西楼,昆玉心里不知道第几次告诉自己不要插手帮忙。
他好不容易忍住了插手的冲动,却见顾西楼盖着的被角不知道何时折起来了一角,顾西楼的肩膀都露在了外面。
帮忙盖个被角应该没关系吧,这不算是干扰到了别人的事,昆玉心想。
想着一双手轻轻的替顾西楼盖好了被角。
收回双手时却看到她所躺的枕头边有一个绿色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正是顾西楼平时爱带在身边的那个笛子。
昆玉脑袋里又突然想起了此前和她一起合奏的场景,当时她虽然撑着吹了许久的笛子,但是第二天她的腮帮子还是痛了许久……
想到这,昆玉浅浅的笑了起来,看向顾西楼的眼神突然变得温和了起来。
这样温和的笑持续了许久。持续到昆玉反应过来时,赶紧甩甩头,将笛子放回原位打算离开。
只是他一起身,床上的人也虚弱的睁开了双眼。
顾西楼双眼朦胧的看向坐在床前的人,恍惚的以为是自己的父皇守在自己的床边。
她以为是自己的父皇打算离开了,赶紧道:“父皇,你坏。西楼这次病了这么久你都不来看我……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顾西楼说得格外委屈,再加上发着烧,那声音听起来就格外的惹人可怜。
昆玉本来要离开的脚步突然怎么也迈不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