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里,他呆立在原地,不知该做何反应。
梦里,他伸手欲拦住林冉,却总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林冉,他的父亲走的干脆而利落,从没有回头看他。哪怕他追在他身后喊破了嗓子,他依旧不肯回头。
每每如此,莫夏都不敢再睡下去。林冉那不断远离的背影成了他的噩梦,他害怕对方从此以后会再也不管他。
于是他便亲自来找林冉了。可到了跟前,却又害怕了。
要是林冉不理他怎么办?
如此这般,莫夏已经在崇武院外徘徊了五天,眼底的黑眼圈也一天比一天重。
王二,该说是魏箐,她来劝过莫夏,都被莫夏无视了。
他此前很是尊重他这个师父,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一次后悔过当初冲上台救下魏箐的举动。但不可避免的,他对魏箐的依赖淡了下去。同时淡下去的,还有他对这个师父懵懂的情意。
因为这个师父瞒他太多,一问三不答。而最让他无法释怀的,莫过于魏箐当时的易容之举。
如果不是事先对他爹有所调查,怎么可能随意换个脸就能换成他的仇人?
魏箐对此不解释,只说为他好。
莫夏的教导婢女对他要求很是严格,他于人前的表现向来矜持有礼,可当魏箐说出‘我是为你好’五个字时,还是忍不住想骂娘。
为他好?什么叫为他好?处处对他隐瞒没有半句真话就是为他好?
心有怨气,莫夏好一阵没和魏箐见面,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崇武院外徘徊。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林冉也没有出来见他的打算,莫夏的心情也是越来越忐忑。现如今,长时间睡眠不足加上一刻不停的呼吸乱想,莫夏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终于,他下定决心,绕过守门的侍卫,一脚踏入了崇武院。可脚掌才落地,他又迈不进去了。眼下收也不是,迈也不是,他几乎气馁的想哭时,一院之隔的门内传来了林冉的声音。
“我倒不知,我那敢背着我私下拜师的沫儿,竟是如此胆小。你若再拖拉下去,今后便不必来了。”
莫夏闻言,眼眶一红,把之前的顾虑全抛到了脑后,直直地向着林冉所在的屋子冲了过去。
门没关。莫夏冲进去时,林冉只着了中衣,正在塌上看书,任一头黑发随意的披散在背后。
莫夏进来时,他眼皮也没抬,视线依旧凝在手中书卷上,却伸出空余的那只手,对着立在门口不知是进是退莫夏轻轻招了招手。
莫夏略微一顿,三步并两步冲了过去,中途险些摔倒。等他扑到林冉怀里去时,已经是鼻涕眼泪一大把了。
林冉也不介意。
实在是对着这张脸他根本介意不起来。只得把书放下张开双臂,任他抱个满怀。
莫夏在他怀里也不闹,只是一直哭。最开始呜咽着小声哭,叫人听了揪心。随后像是管不住了,开始放声大哭,好像要透过这一场宣泄将过去十三年的压抑尽情发泄出来。
林冉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只是任由他抱着。
莫夏生而体有异香,周身的香气总会随情绪而变。他这边哭的伤心,散发的体香却反而让林冉整个人都轻快不少。
林冉心说奇了,这莫夏的体香竟还有减压的作用。不过想起莫夏尚在襁褓中时,他一靠近昏睡的莫夏就总是抵不过沉沉的睡意,也就释然了。转念一想,莫夏也有长大的时候,若是他到了年纪想和女孩子亲近,会不会发出催情的香来?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林冉回神时莫夏已经睡着了。
他太久没有好好睡上一觉,眼底的乌青异常明显。如今好容易放松下来,睡的很香。林冉轻手轻脚把他放到床上,替他盖好被子,就望着他的脸发起呆来。
像。
这张脸实在是太像林洛了。林冉一看到就忍不住心软。
要说什么不一样,就是莫夏那一头及腰的浅褐色头发了。加上他从小被当成女孩养大,言行举止不可避免带上了小女儿的姿态。和他那个素来深色冷淡的弟弟相去甚远。
弟弟。
他的弟弟啊。
林冉闭上眼,想起林洛在他死后不断从嘴里涌出的鲜血,揪心的痛。
好想快点回去。
好想……回去。
一只手忽然搭在他头上。林冉抬头,恍惚间看到林洛在担忧的看着他。仔细看才发现,面前的人是莫夏。他不知何时醒来,此刻正一脸担忧的望着林冉。
“爹,你怎么了?”
林冉打起精神:“我没事。”
在真正复活之前,他不会有事。
对莫夏,林冉心有愧疚。这会儿看着莫西举止动作皆和女孩儿无意,林冉身体前倾,手掌按在地上他头顶压迫道:“沫儿,将来这无上尊迟早是你的,你这般作态,如何服众?”
莫夏嘴开开合合:“哪,哪般作态?”
“看人待物目光疏浅,毫无长远大计。你随王二拜师前,可曾考虑过此人身家背景如何?能保证他日后不会危害到你,不会危害到整个无上尊么?不止如此,你举止姿态优柔寡断,女儿姿态尽显,这样下去如何掌控无上尊上下?你看尊内五位堂主,哪个是省油的灯?将来待我死后,你是想被他们活剥生吞么?!”
“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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