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设计了。
活脱脱被定国侯设计了。
顾烈真是懒得理他,明晃晃地威胁道:“怎么?”
颜法古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硬是谄媚地笑出了满脸褶子,那叫一个忠心耿耿:“末将领旨,不肃清蜀州誓不还!”
顾烈给他气笑了,摇了摇头,还是嘱咐:“平安回来。”
前世没能做成君臣,顾烈可不想重蹈覆辙。
这嘱咐是陛下一片关怀,听得颜法古还有两分不好意思,微微反省了自己百般躲懒的行为,一甩拂尘,再郑重道:“末将谨记。”
于是乎,颜法古点了精兵,没大张旗鼓,但也没遮掩,在狄其野、姜扬等人的目送下,浩浩荡荡离了京郊。
狄其野一身浅白衣袍,望着渐去渐远的金戈铁马,立在暮春斜晖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想明白陛下与狄小哥的关系,姜扬在面对狄其野时就有些不尴不尬,狄其野只作不知,今日姜扬送老友出征,回头看看被拘在宫里的大楚兵神,心里一软,主动搭话道:“狄小哥在想什么?”
狄其野一挑眉,随意笑笑:“没什么,只是怕无双淘气,给假道士添麻烦。”
颜法古在宫里混了一年多,交游广泛,太监宫女都被他强行算过命,连无双都和他产生了跨越物种的友情,这回出征,颜法古软磨硬泡想骑着无双战马去,狄其野逗了他几日,也就大方借了马。
但真借出去,狄其野还真有些担忧无双给颜法古闹出什么幺蛾子来,毕竟无双性子太野了。
姜扬也知道这必是搪塞托辞,但仔细一想,无双尚且能出征,又觉得唏嘘,于是露出一副嫌弃颜法古的模样,宽慰道:“那假道士自己就是个麻烦,多无双一匹马也不多。”
狄其野应景地笑了笑,和姜扬说笑着回了宫,姜扬自去政事堂议事。
狄其野今日无事,闲庭信步地往未央宫走,撞见了从太医院出来的牧廉。
“师父,”牧廉小声喊。
怎么今日见了他都小心翼翼的。
狄其野觉得好笑。
“你又怎么了?”狄其野懒洋洋地问。
牧廉左看右看,凑近了抱怨:“师父,姜延跟我顶嘴。”
就很烦这种秀恩爱。
“哦,顶什么嘴?”狄其野语气极为平板地问,生怕牧廉听不出他不感兴趣。
牧廉自顾自地说:“我昨日说师父是陛下的媳妇,姜延也同意,说我终于想明白了,但他接着顶嘴说,既然我想明白了,就该知道我是他媳妇,不是他是我媳妇。”
说到最后,牧廉有些认真的生气模样。
“你等等,”狄其野有些想撸袖子,“什么叫你们都觉得我是顾烈媳妇?”
牧廉一脸的怎么你连这个都弄不拎清。
狄其野很有暴揍孽徒的冲动。
牧廉一板一眼地解释:“师父,女子嫁到男子家,从此相夫教子,就成了媳妇。师父你住在未央宫,姜延住在定国侯府。一目了然。”
一目什么了然。
“这都什么歪理,那倒插门怎么算?”狄其野下意识反驳,然后醒悟到自己被牧廉绕进了沟里去,“两个男人,为何要把女子名头往自己身上套。”
牧廉很严肃:“因为关乎家主大权。”
这小疯子还知道家中的东风西风之争,狄其野笑了笑,顺着他说:“那在你们家,缺了什么、坏了什么,吃穿用度,都是你这个家主付账?”
牧廉很骄傲:“师父,整个定国侯府都是我在养,给你看得好好的。”
“那是姜延的不对,”狄其野坏心眼地给姜延添乱,派派牧廉的肩膀,“你就告诉他,是师父说的,他是你媳妇。”
牧廉面无表情嘿嘿嘿地笑出了声,喜滋滋地走了。
狄其野摇头笑笑,真是傻人傻福。
*
暮色刚沉,顾烈破天荒不用人催,就回了未央宫。
他面上那个表情,狄其野一看,就知道他想说什么,无非是还在担忧他其实是想出去打仗,估计想了满腹的说辞来给狄其野排解。
就算因为顾烈的缘故有了下属和关系不差的同僚,但狄其野内心依然没有那么在意其他人,就算姜扬因为他和顾烈的关系对他不屑一顾,对狄其野来说都是不痛不痒。
这世上,狄其野唯一放在心上的,只有顾烈。
姜扬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也就罢了,顾烈也这样,狄其野真是不耐烦,不等顾烈开口,就举着手掌道:“打住,你要是想说一大篇出不出征的鬼话,就不要说了。”
其实,从狄其野发觉顾烈对他过于在意的那一刻,狄其野就走不了了。
回府一两天,慢慢让顾烈别那么敏感,狄其野完全狠得下心。但离开京城远征,狄其野已经没办法了。
尽管不明成因,可狄其野心里明白,被过往时光刻印至今的伤害,只能用更长远的时间与陪伴去消解。
狄其野爱着顾烈,就别无选择,也不可能再做出其他选择。
顾烈也很无奈。
人家不让心疼,怎么办。
于是如常用了晚膳,顾烈想起前些日子,太湖府送了几坛酒来,叫洞庭春_色。
这是用太湖地区洞庭山特产的柑橘酿的时令酒,色泽澄澈,口味甜淡,开泥封揭了盖子,就闻到满满都是柑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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