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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扬明白顾烈,顾烈也明白姜扬,所以才会立刻派人去查。
    顾烈很清楚,前世大楚的满朝文武中,唯独只有姜扬和狄其野,是可以自称完全忠君,是自始自终站在自己这边的。
    这非常不容易,并不是说一片忠心就能够做到。而且狄其野前世有意躲避朝政,还故意孤零零孑然一身,毕竟没有那么多牵扯,何况狄其野对顾烈其实是心有偏私。
    和狄其野比较起来,身处家臣关系网中央,背负着姜家兴衰的姜扬能够做到完全的忠君,其中夹缝受了多少气、绞尽脑汁做了多少权衡,可想而知。
    顾烈本不是对他人有太多苛求的君主,对待臣子,也很懂得制衡之术,但关键就在于祝北河到底是顾烈给予了信任的近臣,前世也没出过大错,又有姜扬和狄其野在前头对比着,祝北河在此案中的行为,可以说是让顾烈失望透顶。
    顾烈沉默着,也就没人敢说话。
    杜轲不知是不是被这种沉默吓疯了,又或者是怕死,不管不顾,搬出老黄历哭喊起来:“陛下,当年在信州,我可是头一个降楚的啊陛下!我为您和大楚立了汗马功”
    顾烈低喝:“住口!”
    本来顾烈就不满群臣的求情行为,杜轲一手犯下这等惨案,居然还想搬出功臣老资格给自己求情,这简直是往顾烈心里添了把柴。
    为了一己贪欲,杀了胡堂满门,而且还是在凉淄道道台府里行的凶,杀人灭口还要毁尸灭迹,一把火烧了朝廷衙门,居然还胆敢上折子讨官!
    顾烈咬紧了牙。
    这是不把大楚律法放在眼里!
    这些臣子,是不把大楚的江山社稷放在心上!
    “你这歹毒枉法之徒,”顾烈终于开口,已经是怒气难掩,“你目无朝纲,违乱法纪,中饱私囊,豢养姻亲,寡人留你不得,留你全族不得!你不是信口雌黄,要抓住杀害胡堂的罪魁祸首,将他们千刀万剐吗?寡人这就成全你!”
    “传旨!寡人要夷了他全”
    “陛下!”
    有人竟敢出言制止。
    众臣一看,是定国侯。
    狄其野单膝点地用力一跪,又喊了一声:“陛下!”
    狄其野没有看向顾烈,而是深深一拜,“此人罪大恶极,死有余辜。其姻亲家眷,按律流徙,以儆效尤,也无不可。”
    “但动用酷刑,此举不但惊怖民心,也不利于陛下肃清朝政、为民除害的初衷。”
    “臣斗胆,请陛下三思。”
    这哪里是斗胆?
    这分明是胆大包天,定国侯就差直说让陛下收回成命了,金口玉言什么时候听说过是能改的?陛下正发怒呢!
    而且,为了杜轲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顶撞陛下,有必要吗?定国侯这是哗众取宠,还是真的被陛下捧得不知天高地厚了?
    众臣你看我我看你,存了心看定国侯的笑话。
    姜扬、牧廉等担忧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狄其野,但他们再不解再担忧,也不敢在这时候再出声去惹恼顾烈。
    奉天殿又一次寂静无声。
    陛下再开口说的话,出乎了几乎所有臣子的预料。
    “定国侯此言有理,”顾烈恢复了平日里不动声色的语气,“传旨,将杜轲抄家斩首,家财充公,族人流徙西州,世代不得回京。”
    “祝北河夺大理寺卿之职,罚俸一年,闭门思过,不得出府。”
    *
    未央宫。
    顾烈照常在政事堂理了一天的事才回来,刚进宫就完全僵了一张脸,提不起精神做半个表情,晚膳后在小书房苦大仇深地坐着。
    狄其野坐在另一张案后翻书,并不去打扰他家陛下自省。
    与其说是自省,不如说是毫无底线地苛求自己比较恰当。
    这么想着,狄其野心内叹息,也坐不住了,走到顾烈身边去。
    第98章 心不心疼(小修)
    顾烈很少有这种愁苦模样。
    不论遭遇什么, 顾烈根本很少觉得苦, 若遇到难题, 也只会让顾烈更打起精神前行。
    其实登基后,至少在表情这方面,顾烈反而过得比在楚军中轻松, 因为所有人都觉得帝王就该是高深莫测的样子,他成天面无表情,臣子们只会觉得陛下沉稳又神秘, 根本不会有人怀疑他根本是难生喜怒。
    狄其野从一开始, 比起顾烈撑出来的喜怒,就更乐于见到顾烈放松平静, 没什么表情又何妨。
    但顾烈僵着脸自苦,和他平日里没表情的平静, 就不是同一回事了。
    狄其野走到紫檀官椅后,将顾烈的玉冠发髻通通拆开, 尽量放轻力气,用指腹给顾烈按揉神庭百会,缓和顾烈的疲惫。
    想到狄其野这是特地为了自己去和张老学的, 顾烈心头一松, 配合着放松下来,一声长叹。
    “你就是想太多,”狄其野说顾烈。
    顾烈嗯了一个含糊的音调,分不清是承认还是不承认。
    狄其野都不想说他。
    人一放松,思绪就远了, 顾烈的思绪从杜轲案中跳出来,想到了狄其野身上。
    数日前,顾烈又拖着延长议事时辰,元宝去了见陛下怒容,思来想去没敢进,回来请狄其野,狄其野拿着本密折亲自去了政事堂找人。
    当时顾烈就留了心,次日午膳时分,狄其野不在,顾烈找了元宝来问清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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