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游乐场四处找耿阳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手掌全是地下搓起来的灰,脏兮兮的。
他把手又放下背在身后,不敢去握。
只好轻轻地摇摇头,嗫嚅道:“我手脏。”
“不嫌弃。”耿阳眼眸弯了弯,主动牵起他,带着他走向出口。
向夏视线从自己又脏又小的手移到耿阳白皙的手上。
和他冰凉的手不一样,耿阳的手又大又温暖。
从手心传到心脏,先前所有的失落和害怕都被冲散。
游乐场的光亮和人群全都聚集在喷泉旁,其余的灯都为了喷泉表演而调暗不少。
一大一小的背影逆着人群而行,两人之中一个绚烂的小气球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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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阳和向夏回到家门口的时候,门口正放着之前点好的外卖,是双人份的。
耿阳还有些诧异,翻了翻手机查看记录,发现自己直接选了先前和向夏一起吃过的那家外卖,选的还是再来一单。
他觉得点好笑,又有种冥冥之中注定了的感觉。
向夏乖巧地提起来外卖,在耿阳开门后放在餐桌上。
耿阳带向夏一起去洗手间洗手,两个一大一小的人站在洗手池前,前面的镜子照出两个人相互挨在一起的身影。
耿阳十分礼貌低头问向夏:“我可以把它取下来了吗?”
他指了指手腕上的绳子。
向夏唔了一声,不好意思地给他取下来,一个没抓紧,绳子从手中逃离。
气球没了束缚,向上飘,直接顶到天花板。
两人视线顺着气球抬上去,又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
“就让它待在上面,等没了气会掉下来的。”耿阳打开水龙头,白色夹着气泡的水冲入掌心,凉的很舒服。
耿阳在向夏沾了灰的小手挤了一泵洗手液。
向夏低头搓起泡泡,不知道碰到哪儿了,有些疼,向夏忍不住嘶了一声。
声音很小,但还是被耿阳听见了。
他立刻关掉水龙头,扯过一旁的毛巾给他擦手,这才看见向夏手心有一快暗红色的擦伤。
耿阳忍不住皱起眉,带他走到客厅,让他坐在沙发上,然后翻出落灰的医药箱。
“怎么弄的?”耿阳打开未开封的碘酒,抽出一根棉签,给他清理伤口。
向夏无意识地动了下手指,小声说:“摔了一跤,蹭的。”
他没说其他的,耿阳也知道,是为了找自己才会不小心摔的。
他沉默了半响,有些纠结,但还是缓缓开口:“我今天突然不见了,是因为……”
一向很乖,会认真倾听的向夏第一次主动了打断了耿阳的话,因为有些着急所以还比以往大声了点。
“我知道的。”向夏微微蹙眉看他,磕磕巴巴地继续说,“你,你肯定是因为有些急事才离开了……我当时还在过山车上,没来的及告诉我,我都知道的……”
他很害怕从耿阳嘴里说出抛弃、丢下这些词。
即使他知道,也许就是因为自己不像正常人,别人看不见自己,碰不到自己,还是个残疾,耿阳不想收留自己才走掉的。
可是耿阳还是回来了呀。
这对向夏来说,就足够了。
然而心里还是难受,他哭了一下午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不想让耿阳看见自己难过的表情,他又迅速地低下头。
孤儿院扫地的老爷爷说过——会哭的孩子有糖吃,但是没有人会喜欢总是哭闹的孩子。
耿阳见状,把之后要说的实话全部都咽回去,低头给他贴上创口贴,轻到听不见地叹了一口气。
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嗯,你真聪明。”
向夏低头扣着手指甲,没有作声。
“快吃吧,菜都快冷了。”耿阳打开外卖,将饭菜都拿出来,一一摆好。
向夏始终没抬头,默默地吃完晚餐。
耿阳关掉扩音器,坐在地毯上吃饭,时不时看他一眼。
他视力很好,即便向夏低着脑袋,黑发遮住大半张脸,但是他却看到向夏在悄无声息地掉眼泪。
透明的眼泪直接落到饭里面,又被他不自知地吃进去。
饭都是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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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耿阳找了一套洗好的衣服给向夏,催他去洗澡。
向夏抱着有馨香洗衣液香味的衣服进入厕所,轻声道了声谢。
耿阳嗯了一声,转而去打开客房,准备收拾出给向夏睡觉的地方。
门一打开,把灯也打开,突然一声细微的响动,一个黑色的身影从木板床下窜出来。
耿阳大叫了一声,眼疾手快地把门关上。
声响之大,把脱衣服脱了一半的向夏都惊到了,他急忙忙从厕所冲出来迷茫地看向耿阳。
“老鼠……!”耿阳哑着声音对向夏说,腿发软,紧紧扣住门把。
“就让这个房间封锁掉吧,我们把它饿死吧!”耿阳恶狠狠地说,“明天我买老鼠药从门缝里丢进去,然后过个十天半个月,它就会吓跑了吧,拖着将死之身离开!”
向夏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耿阳没开扩音器,说得又极快,他没听懂。
“你就先和我一起睡,等老鼠走了我就给你买新床。好吗?”
向夏盯着他的唇,只能辨别最后两个字,迟疑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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