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朋友,你不该把她带来。”
“我已经后悔了。”
“留下她。”
“留不下。”
郭愿冷冰冰地注视着他,居亦然道:“浩然派与金灵派相争时,她还没进派。而现在,她也被浩然派所弃。就不能放过她?”
郭愿哑然失笑,道:“想不到你也有这么天真的时候。”
又道:“就算是浩然派的一只狗,到了我这里也只有死、路、一、条!”
居亦然目中寒光闪过,身旁的温度骤降,那永不熄灭的炉火不停煽动着,火苗越来越小。
“你喝了很多酒。”郭愿绕过棋盘,来到他面前。
“你备的好酒我怎么能不多喝几杯?”居亦然淡淡道,目中如凛冬寒雪。
“你知道也喝?”
“好友特意准备的酒,怎能不喝?”
郭愿的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便被深深的恨意所取代,道:“亦然,留下她,金灵派还是你的朋友。”
“郭掌门,你既然说她是我的执念,你就该知道我怎么可能放下。”
“执念是假,黑莲才是真。”
话音一落,身后棋盘上的棋子猛然弹射而出,同时击向居亦然的剑!
居亦然张口喷出一口酒来,正好将这些棋子击落。与此同时,一掌拍在火炉上,炉火瞬间将这酒气点燃,火光刚起立马缩了回去,在郭愿的掌心消弭于无形。
即便如此,他还是慢了,居亦然和“寒轻歌”都已不见。身后再也埋伏好的金灵派众人冲了上来,四处寻找,可此处就这么大一块,连人都没地方站,这两人又能躲到哪里去?
“人呢?去哪儿呢?”
“快,把断水石升上去,别让那厮跑了!”
“可恶,竟然被他识破了。”
万无一失的报仇机会就这么溜走了,众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慢,不能开断水石!”郭愿道。
“掌门!”
郭愿解释道:“居亦然没有这个本事从断水石下溜走,更不敢上去面对群蜂,他一定是逃到洞府中去了,进去搜便是。”
众人恍然大悟,立马分散开来,四处搜寻。
郭愿留在原处,看着这一地的落子,心头极不是滋味。刹那间似乎又回到了被浩然派逼到绝境的时候,一时万般滋味涌上心头,竟半步也挪不得。
他没有猜错,居亦然早在断水石放下时便想好了退路,金灵派他来过多次,与其冲出去冒险,不如在里面呆上三个时辰,待群蜂散去再想办法离开。
“居上仙,让我出来。”寒轻歌的声音从剑鞘中响起。
居亦然对着剑道:“可是觉得闷?”
“不是,我去引开他们。”
居亦然暗自笑开,声音却是异常道:“胡闹。”
寒轻歌有些着急,刚刚郭愿那一下虽然没有打中她,可她还是感受到对方的实力绝不容小觑,她不能让居亦然冒险,更不能让他有失。
“我没有胡闹,我说真的。我熟悉水性,我可以跳进水中逃脱…”
居亦然脚下猛地一刹抽出剑来,寒轻歌自剑中现身,还未站定便被居亦然抱住,逼视着道:“就这么不相信我?”
寒轻歌哪里能跟他对视,视线四处乱飘,居亦然将假人往她面前送了送,道:“为夫自有妙计,你就好好跟着我,好吗?”
寒轻歌方才在剑中听到两人对话便猜到定是居亦然使了什么手段,这一看才知道真的有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人。
可方才郭愿分明已经察觉这是个假的,担心道:“他们已经识破,还能再用?”
居亦然:“真亦假时假亦真。”
只见他在假人头上一点,口中默念几句,这假人变成了他的佩剑。
寒轻歌恍然大悟他说的真真假假原来是这个意思,居亦然拉着她道:“他们来了,咱们先躲。”
又将她抱了起来,道:“为了装得像点,委屈夫人暂时不要睁眼不要动。”
她哪里会委屈,心里暖暖的,虽然身处险地心却无比安宁,多少年了从未有人这样护过她,也没人待她这般好过。
只是,若是有朝一日他醒悟过来,去找他真正的夫人,她又该如何?一想到这里,她的心猛地抽疼,鼻尖微酸,将头埋进他的怀里。
“快呀,我找到他们了,在这儿,快来人啊!”
“快来人,来人啊!”
金灵派的人已经追了上来,这个时间跟居亦然估算的差不多。他很清楚要在金灵派中躲开他们的人并非易事,他只能尽量的拖延。
只见他边跑一边掐了一个诀,身后的金灵派的弟子追上来时,手中一挥,顿时分成三道身影,分别朝三个不同的方向跑去。
众人急急刹住,看着三个人影跑远,一时竟在原地怔住,不知该往哪边去。
“站住干什么,还不快追!”郭愿的大弟子黄德吼道。
“可是,可是师兄,我们该往哪里追?”
“废物!”郭愿的大弟子朝发问的那人踹了一脚,一双眼瞪得发红,须发怒张,吼道:“我们这么多人,还能让他跑了不成?二师弟、三师弟,你们带人从东边和西边去追,我去北边。”
“是!”众人领命冲了出去,特别是这位大师兄好似暴怒的公牛冲得最快,一边跑一边怒骂着。
只有刚刚被踹翻在地的人慢了慢,身边的人扶了他一把,他正要抱怨抬头一看竟然是掌门,顿时要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
郭愿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怪你师兄,当年他的全家都是被浩然派杀了的。”
又道:“你们新入派的弟子,要多体谅一点。“
“弟子明白,弟子知错了,弟子去了。”
“去吧,小心点。”
郭愿目送他离开,站在原处,长袍无风自动,四周的空气几乎凝结成冰,他缓缓沉声道:“亦然,多年知交,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赢我,我便打开断水石三个呼吸。”
他等了等没人应答,郭愿微微闭目,道:“不相信我吗?”
话音刚落,一片落叶悠悠飞下,他的长袍也归于平静,刹那间这天井中唯一存活的树木四分五裂。一截断木上,一朵黑莲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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