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八月末的札幌,树木还很葱郁,院子里的松月樱还在,这个院子也还是老样子。钟离乾知道,院子的女主人已经去世了,不过他要找的并不是女主人。
“你是,野子吧。”门打开,一个女子背着书包从屋子出来,钟离乾走上了前站在院子门口。野子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一脸的疑惑,在印象中,根本不认识站在自己面前这个人,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名字的?
“请问你是?”在日本能一开口就对着自己说z文,就算不认识,也应该了解过自己了。野子的戒备心也一下子提了起来,锁上了院子的大门站到了钟离乾面前。
“我姓易,叫柏尚。”钟离乾说着伸出了手,脸上的笑容也跟着一起扬起。
“幸会,有什么事情吗?”野子礼貌性地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男人的手,他的手骨节分明,宽大且有力,大拇指指节还有茧子。短短几秒,野子就从手中知道面前这个男子绝非一般人。沈瑛墨在教导自己礼节的时候,曾经说过最简单的握手,往往能区分出对方是哪一类人。
钟离乾松开了野子的手,侧身打开了肩上的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有些锈迹的铁盒子,“之前你妈妈生下你弟弟的时候,我妻子照顾过她一段时间。”
来日本之前,林江在电话中说,自己有一个月时间,带上证据再去青海找他。
无疑,林江是最有能力也最适合保护钟离艮到十八岁的人,他想通过自己的手查出姜龙天与姜如玉的关系,只不过担心两件事,一是姜龙天对一直就有防备之心,二是一旦让林君知道他背地里在调查姜龙天,能不能查出来不说,这些年好不容易与林君建立起来的父女情深也将付之一炬。
十二年前,自己已经有了所有的证据,但是那些证据都随着崖边的那一跃,消失得干干净净。而手中的盒子装着的,也不过是原来部分证据的翻版,不过要引出新的证据,也绰绰有余了。
贰
“这么说,你跟我妈妈是旧识?”沈瑛墨从来没跟自己提过有这么一个人,但是在来札幌之前,姜如玉最开始出生的地方,的确是在中国。
野子打开了手中的铁盒子,即使盒子里装着的照片已经退了大半颜色,但是还能看出沈瑛墨抱着怀中的婴儿时笑的很美。除了照片,还有一本已经没有封面的日记本,内页的墨水已经浸润了好几页。
“算是半个旧识吧,她与我妻子是高中同学,生孩子之后她很快就离开了,这些东西落下了。”钟离乾说完转身正欲要走,却被野子拉住。
“我妈妈她已经……”野子的话说了一半,看着盒子里沈瑛墨的照片又将剩下的三个字卡在了喉咙。
来札幌之前钟离乾已经去名古屋找过沈瑛墨的老师,才知道沈瑛墨已经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养女。
“我去过名古屋一趟了,都知道了,这次来日本也是了了我妻子的心愿,把这些东西物归原主。现在找到你了,我该回去了。”钟离乾拍了拍野子的肩膀,又重新把背包的肩带背好。
才走了没几步,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又转过头,“盒子里的那张照片上的男人,不知道是不是如玉的父亲,照片旧了,人应该已经团聚了吧。”听着这句话,野子才拿起日记本,下面压着一张一寸照片。
军装在照片上那个男人身上穿得笔直,肩上的三颗星星也很是夺目,照片上男人的脸上已经有了些斑驳,但还是能看出他面容的俊俏。
拿着照片,野子另一只端着盒子的手一下子松开了,盒子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也撒了一地。“原来,爸爸说的是真的。”
沈瑛墨一直都跟自己说,自己还有一个弟弟,在美国和他的父亲生活在一起,他叫姜如玉,他的父亲叫姜啸天。
“野子,瑛墨是一个好妈妈,她对你很好,你也要成为一个好女儿。”
“野子,爸爸想告诉你,如果有一天瑛墨的孩子来找她了,你一定要把他当成你的弟弟一般对待。”
“如玉的爸爸,其实是个军人,不是商人。”
爸爸临终前曾经把自己叫到一边,说了好多的话,现在能隐约记住关于沈瑛墨和姜如玉的,就只有这几句了。
野子听着爸爸说这些话的时候,还不明白他到底在讲些什么,他说得模棱两可,自己也听得糊里糊涂。那时候野子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事情,只想让爸爸的病好起来,可以一直陪着自己,陪着沈瑛墨。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沈瑛墨嫁给身患重病的父亲,是为了有个名义可以在父亲去世之后可以照顾自己。与父亲之间顶多算得上是同窗之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爱情。
钟离乾俯身捡起地上散落的照片和日记本,重新放回了铁盒子里,“我也不是很清楚这照片上的人究竟是谁,不过我妻子说,你妈妈曾经跟一个军人有过一段过往。”钟离乾的语气里满是安慰,野子却看着手中的照片发了呆。
“如玉是不是已经回到了亲生父亲身边了?”野子不知道为什么沈瑛墨要瞒着除了爸爸之外的所有人姜如玉的亲生父亲是谁,她在自言自语,一边的钟离乾已经收起了脸上的安慰的表情。
终于要开始,进入正题了。
钟离乾将手伸进了背包的侧口袋,按下了录音笔的键,“如玉现在难道不在美国了吗?”钟离乾将话接着问了下去。
“快两年时间了,他一直都在中国,他伯父家里。”说到伯父这两个字的时候,野子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苦笑。
沈瑛墨瞒着姜如玉,说姜啸天才是姜如玉的亲生父亲,如今姜如玉就在亲生父亲家中,却不知道自己叫着伯父的人,就是自己的父亲。
“这我倒不知道,自从瑛墨来了日本之后,我妻子跟她的联系也就越来越少了,从上次联系到现在,大概有四年了。”钟离乾用妻子的名义继续着话题,也把盖上盖子的铁盒放回野子的手中。
“我爸爸曾经跟我说过,如玉的爸爸,不是商人,而是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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