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面不改色,心中却是冷笑不止。
“这位大人,至于有没有这么多灾民,不是你我等说了算的......甚至可能还不止这些数字,皇上已经派人下去查了,相信很快就可以出结果。”
矮胖的官员脸色有些不好,还不等他反驳,秦书继续道。
“折中计算,如果只按照百万这个数表示灾民人数......由于老弱对天灾的承受忍耐能力有限,每次方发生天灾,闹饥荒时最先死去的那一批定是老弱,剩下的多是身体素质较好的青壮年。按五五比例算下来,青壮年也有五十万余人。”秦苏不紧不慢的开口,“天灾发生前干粗活儿的工人,每日的工钱在二十多文左右,因为官府包吃,只按市价的一半十文来算青壮年的工钱,每日需五百万文。”
“这样算下来,每月需要十五万贯铜钱,或者说十五万两白银,又或者是一万五千两黄金。”
秦苏再一次秀了一把让这个时代的人仰望的数学水平,然后不再言语。
说完,所有人都沉默了。
天启的兑换制度,1两黄金=10两白银=10贯铜钱=10000文铜钱......光是给工资就要花这么多钱,别说建筑材料、粮食购买、中途管理等等费用。
还有,那些老弱身上的花销......朝廷拨下去的五十万两白银,这样折腾下来两个月都支撑不了。
矮胖官员又开口了:“如此一来花销惊人,国库已经不算充盈了......就更别说大规模工程建设,灾民消耗的粮食将会更多,既然如此,左相之子认为该何处寻取赈济钱粮?”
秦书面无表情的看向这个官员,淡淡开口,只吐出两个字:“军饷。”
所有人心头一震,就连矮胖官员脸上都僵硬了不少。
哗众取宠!
居心叵测!
继而,便是一阵轰然议论声,大臣们对秦书指指点点,还不时的摇头。
“荒谬至极!”
矮胖官员闻言,转过身大步走向秦书冲秦书训斥道,若不是秦书及时躲开,都被此人吐沫星子喷一脸了。
“皇上,军队乃国家之根本,军饷动不得!”矮胖官员,一脸正气凛然,“皇上,此子心怀不轨、居心不良,恐为敌国探子,该立即处死!”
很多大臣都颇为赞同严文楼的话,暗自点了点头,看秦良的眼色都变了。
左相不会暗中通敌吧......
“严文楼,你什么意思!”秦良胡须两抖,然后看向黑着一张脸的君筌,“皇上......”
“别说了,朕之前已饶恕了这小子的罪,朕定会言而有信。”君筌挥了挥手,脸色虽然不好,但还是说道,“你继续说。”
“这位大人,你所言秦苏不敢苟同。”秦书的话直接让胖子的脸如猪肝色,然而秦苏没有闭嘴,“国之根本不在军队,而在于民。”
严文楼站在秦书面前,面红脖子粗的咄咄逼人问道,“如军队不强,怎可抵御外敌?”
秦苏居高临山,垂目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然后缓缓道:“大人所言,秦书深以为然。军队不强,将无法抵御外敌敌,国亡矣。”
“本官不需你溜须拍马!”严文楼一脸鄙夷的看着秦苏。
不少官员小声笑了起来。
在众人的嘲笑与鄙夷目光下,秦书面色不变,只是向严文楼拱手道:“大人多想了,秦苏只不过赞同大人所言,强兵才可抵御外敌,保卫国家。”
“若我之言有理,那你便是信口雌黄,岂不是在欺君罔上?”严文楼紧抓着秦书之言,直接给秦书判了罪,“如非皇上仁慈圣明,你当千刀万剐!”
秦书镇定的摇了摇头:“大人之言有失偏颇,如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还请秦苏解释,如秦苏之言无理,秦苏当以死谢罪!”
“听你能怎么说!。”严文楼冷笑道。
“强兵才能保家卫国,而豢养军队必须要有国家的大量钱粮支撑,所以强兵必先富国。”秦书缓缓道,“如若国力不强,出不起军队所需的军饷粮草,强兵则无路......而富国者,必先强民。”
“国家的一切开销,包括军队的军饷粮草,大臣们的俸禄,皇上修建宫殿的财物,国库中的珍宝......无一不取之于民。国之收入全赖于税收,若民衰,如现今天灾,税收将从何处取之?”
秦书的话,让严文楼一噎。
“狡辩......强词夺理......”严文楼冷冷一哼,吹胡子瞪眼道。
“国之收入全通过税收取自于百姓,包括那些军饷......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有何不可?”秦书紧逼一步,“民,才是强大军队存在,官僚系统存在......乃至国家存在的前提,是这一切的根基。”
“如若不首先考虑军队,被其他国家强兵攻来......国之不存,民将焉附?”见严文楼招架不住了,一个中年男人站了出来,厉声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兵不强国则万劫不复!”
“这位大人,如果民有难,将民之不民国之不国......你认为弱兵之日还远吗?”秦书冷冷一笑,对于这个偷换概念之人一脸的不屑,“秦苏所言只欲取一部分军饷先考虑一下百姓,度过眼前危难......何时言解散军队,弱兵之道了?”
中年男人脸色一白,额头青筋扭曲,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秦书仿佛未见,坦然自若。
“善为天下者,不视其治乱,视民而已矣。民者,国之根本也。天下虽乱,民心未离,不足忧也;天下虽治,民心离,可忧也。人皆曰‘天下国家’。
孰为天下?孰为国家?民而已。
有民则有天下,有国家,无民则天下空虚矣,国家仅存名号矣,空虚不可居,名号不足守。
自古四夷不能亡国,奸臣不能亡国,惟民能亡国。民,国之根本也,未有根本亡而枝叶存者。民之未叛也,虽四夷之强,诸国之位,奸臣之势,足以移国,足倾天下,而终不能亡也。
孟子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便言此理。
民者,水也,君者,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国家是皇上的,也是百姓的……皇上,请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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