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药水的帮助,高雨瞳在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还是皱紧了眉头,实在是…太痛了…她一边倒吸着凉气一边儿解借着温应伦的力量从床上坐了起来,“行、行了,”光听声音都能感觉到是真的很痛,“停…”
她的话音还没落,便立刻有另一个枕头从背后垫了上来,虽然有些笨手笨脚,不过看得出来这个矮人还是很努力地放轻了动作。温应伦右手揽着高雨瞳,同时别扭地从两人之间的缝隙中转着身子伸出手去调整了一下枕头的位置,这才慢慢让高雨瞳靠了上去。
骨擦音清晰地从膝盖以上的大腿的位置传了出来,自然高雨瞳再次吸了口凉气。
那名看起来更为健壮的,带着皇冠的矮人显然有些惊恐,他拿着权杖的手甚至颤抖了一下,随后又稳住了身体:“魔女大人,抱歉,让您陷入这样的窘境。”
这可能是这几天来温应伦听到的除了那个精灵女医生外最为标准的他能够听懂的母语了,不过他依旧站在高雨瞳的身边儿,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开玩笑!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可是一个种族的王,哪怕对方像其余矮人一样冒出来一堆他无法听懂的语言,他也不能露出一个微笑,高雨瞳说了,这可是对矮人最大的不尊敬。
真是奇怪的习俗,就像是…猫科动物一样,露出牙齿,反而代表挑衅。不过思想开着小差的温应伦打量着这位矮人王开开合合的嘴巴,倒是也发现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大概矮人的嘴唇会非常凸起,这就保证了无论他们是如何努力地说话、吃饭,只要不是刻意地大笑,都很难露出里面像钻石一般的牙齿。
真的是像钻石一般,并不是白色,而是闪闪发光的,一颗颗尖牙。
高雨瞳抬起左手做了一个手枪的造型,随后食指从左边的肩头滑到了右边,最后点了一下头。
“王,这并不是你的错。”
她的声音虽然虚弱,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先前带着绵密的感觉,更像是一阵凛然的风,即便微弱,也让任何人都无法忽视她的存在。
她没有让矮人王等太久,略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后,她再次开口:“我从外面进入这里,是为了精灵们而来,可是,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破败的神庙,倒塌的矮人像和精灵像,还有外面更为拥挤的森林,这里的一切到底遭遇了什么?几天以来这个问题如同噩梦一般,一直萦绕在高雨瞳的心里,她必须得到她想要的,哪怕…不择手段。
在她被自己的想象激怒之前,矮人王上前了一步,本来几分惶恐的表情此时全数变成了悲伤,只是因为是在那张好像三星堆遗址里的青铜人像一般的脸上,让温应伦实在同情不起来。
“预言,魔女大人,”他对于高雨瞳的最近几乎到了让温应伦有些起鸡皮疙瘩的程度,“预言真的应验了。”
温应伦好在思考是什么样的预言,屋内流转的氛围却一下发生了改变,像是被巨大的名为背痛的浪潮席卷了一般,迫使他不得不微微弓起身子,一次来抵抗心脏处传来的一阵阵酸痛。
就好像…他倾身经历过那场传说中的预言一般。
好在这样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很久,大约一分钟后,矮人王挺直了他的后背,而温应伦身上的痛苦也如同抽丝剥茧一般,被从他的身上抽离了出来。温应伦隐秘地咽了一口唾沫,哪怕再多三、五秒,恐怕他都要撑不住了。
想到这儿,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床上的高雨瞳还是一个病人,急忙转过头去看她,却发现高雨瞳的眼眶内竟然堆积起了水汽,晶莹的眼泪在她的眼眶内打着圈,最后不堪重负,终于从略有乌青的下眼睑滑落了下来,滴在了麻制的被褥上。
“请节哀…”
甚至她的声音都有些哽咽,温应伦不解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眼矮人王,后者却已经退开,同时微微鞠躬行礼:“您从外面进来,魔女大人,究竟是为了什么?”
“呼…”高雨瞳闭了一下眼睛,等到干涩的眼眶不再肿胀才重新睁开,“为了精灵,为了精灵的木质长裙,我需要它的衣角。”
对于现在唯一能够帮助到自己的盟友,她不准备隐藏任何东西,她将所有的一切都和盘托出,包括外面世界的精灵对她的所作所为,还包括别的一些东西。
“曼迪说,从三十年前开始就无法再召唤精灵女王,这与你所说的预言发生的时间不谋而合。”
“外面的情况您也看到了,”矮人王摇着头苦笑道,“别说精灵,就连我们,都很难离开这里,无用说高贵的精灵了……”虽然语言上来说并不合适,不过他的语气却十分温和,像是在怀念旧友一般。
“可我的问题是,”高雨瞳用左臂撑着床板儿将有些下滑的身体往上撑了一下,“那些精灵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你们在此得到了庇护,而他们,却不见了踪影?”
如果声音能够对人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恐怕现在矮人王已经被捅成了一直刺猬!
刚刚的声音简直就是魔鬼从地狱发出的第一声怒吼,连房间内的空气都产生了震荡和扭曲,别说是已经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的温应伦,就连那个精灵女医生都捂住耳朵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魔女…魔女大人…”矮人王颤抖着双手不断握紧自己的权杖,艰难地扭动着脖子想让这样恐怖的声音尽快停下。
可是高雨瞳并没有结束她的质问,她垂下一只手轻轻抚摸上了温应伦的头发,同时再次开口。
这一次的声音更为恐怖,恶龙被剖出龙心时发出的咆哮恐怕也不过如此!
“预言发生后,你们钻入了这里,却封闭了入口,那些精灵呢?他们无处可逃!他们都去了哪里!?”
“休想骗我…休想骗我!!”
随着高雨瞳的手放在他的头顶上,温应伦感觉一个巨大的、透明的贴着他的皮肤的薄膜笼罩住了他的全身,他好像进入了水中似的,外面的声音再传进来都有些模糊,相应地,造成的伤害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他的耳膜依旧有些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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