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手抚摸上了冰凉的把手,特蕾莎全身颤抖了一下,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些什么,这扇门…是曾经阿伦的卧室。
她闭着眼睛似乎是在忍耐着什么,片刻过后,特蕾莎的额头上一紧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知道自己应当直接离开,可是手却无法真正离开这个把手。情绪的波动显然也影响着这个世界,周围的空气开始发生更为剧烈的扭曲,甚至传出风声过后的呼啸。
触电一般,特蕾莎猛然收回了手。
刚刚风从她耳边呼啸而过,她忽然想到了另一个人,此时还躺在床上无法真正苏醒的温应伦。紧接着又退了好几步,特蕾莎一边深呼吸一边不断用双手搂住自己的上半身,努力克制着发抖的恐惧。
她几乎是踉跄着、一直退到了走廊的另一侧墙壁旁边,冰凉的墙壁和略微粗糙的触感都在试图唤醒着她的精神,她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去想那些会令人崩溃的事情,否则这个世界也支撑不了多久。
“呼…”特蕾莎有些瑟缩地环视着周围的已经用肉眼可见的被扭曲了的时空,越想深呼吸反而越感觉肺叶中一点儿气体也没有留下,“冷静下来…”她将脑海中所想的说了出来,随后牙齿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冷静下来…”到了最后,特蕾莎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突然之间她发现她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各种情感像是火山喷发一般从她的心头涌动着、争先恐后地跑了出来,甚至剥夺走了她呼吸的意志力,特蕾莎不得不坐到了地上,她环抱住自己的双腿,吸气时甚至喉咙会发出尖锐的声音,光听着就让人十分焦虑。
“冷静下来!!!”
她的怒吼就像是一个开关,一瞬的寂静后,所有的一切开始颤抖,包括脚下的地板,墙壁上的油画,还有走廊尽头柜子上的花瓶。
特蕾莎的大脑很清楚地明白这个地方已经待不下去了,可是她的双腿都在发抖,甚至无法站立起来。
努力两次无果之后,特蕾莎只能再一次扭动脖子,先是剥皮一般从头开始变为了蛇。
不断地扭动着身体,逃出古堡后,她狂乱的心跳和越来越浅的呼吸依旧没有好转,这一次没有手去捂住她的耳朵,尖利的风声就像是不间断的惨叫,一直响彻在她的耳边。
“再快些,再快些…”
土地的坍塌比想象中要快,甚至特蕾莎这个时候已经无法回过头去看,她的尾巴总是会悬空,一旦停下来等待她的自然会是无尽的坠落。
出口就在眼前,她奋力扭动着身体,像一条真正的、逃亡的蛇一般。
突然,特蕾莎感觉自己双手一暖,右手的手腕随即被什么东西握住,并且给予了她一个向前的力量,在土地的崩塌到最边缘的位置之前,她被拉扯出了镜子,同时身体也恢复成了人类的形态。
骂了句英文后,特蕾莎第一个反应是看向镜子,雾气冲洗能从四周弥漫起来,看样子在那个世界崩坏的最后一秒,有人拉扯出了自己。
虽然方式不太友好。
她想站起来,可是发软的双腿和被磕痛的后腰显然都不允许她这么做,安抄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在煤油灯下看成狡黠:“你可真是…太狼狈了。”他甚至还向特蕾莎的背后递了个眼神。
特蕾莎伸手向后摸去,突然,一种不好的预感从她的掌心一直传递到了心头:“shit!”顾不上疼痛,她几乎是直接跳了起来!
“看在梅林的面子上,为什么这种东西,”她脸上的嫌弃都快要漫出来了,“还会在这里?”
安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至少你没有压碎它。”
“够了,”光是想象,特蕾莎感觉自己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快别说了。”她一边揉着要,一边打量着在无法思考的魔婴的脓包旁边,刚刚搁到自己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想,那是凶狠的鱼人的胡须?”她打了个响指,指尖泛起了光,自然能看到光源下胡须的尖端,还好自己刚才是摔在了中间凸起的那一节上面,如果是摔在了最后…特丽莎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站直了身子。
看她终于感慨完了,安冲自己小屋指了指:“现在,我想你需要一杯热可可?”
刚刚在握住特蕾莎的手腕的时候,安就感觉到了她极度病态的体温,那绝对不是变化为蛇后受到影响而降低的温度,甚至有一瞬间,安以为以为自己握住的是一块冰块。
小小的炉子上有一个精致的小锅,即便盖着盖子特蕾莎也听到里面“咕嘟、咕嘟”的声音,还有旁边放着的新鲜草莓和棉花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少女的下午茶一样。
显然,这些东西安并不能吃,他都是为自己准备的。
怀着感恩的心,特蕾莎不仅坐了下来,甚至还决定忘记刚才安把自己甩到无法思考的魔婴的脓包旁边这件事情。
木桶勺为她盛出了一杯热可可,沙发的坐垫也十分柔软,这一切都让特蕾莎感觉自己的心跳不再那么狂乱,“谢谢你。”喃喃了一句,她已经抿下了第一口热可可,大概是种温暖的甜品的力量吧,特蕾莎感觉从喉咙开始,她的整个食道和胃都充满了温暖的可可香味,随后,它们扩散到了全身。
特蕾莎干脆脱掉高跟鞋将双腿弯曲,整个人都坐在了沙发上面,她弓着背用叉子叉好草莓,然后用它蘸取杯中的热可可,再送入口中。
和想象中一样好吃。
“看起来,你过得不错。”
安的声音带着一点点他这个年纪应该有的沙哑和疲乏,却也有一点点藏在里面的欣慰。
“比当年离开的时候,看起来好多了。”
吃了第二块棉花糖的特蕾莎彻底放松了下来,她像一只没骨头的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眼睛都微微眯了起来。
听到安的话,她第一个想到的并不是陪伴了自己这么久的达西——这可不能让她知道,而是那个自己照顾了十八年的、总被他们叫做“小家伙”的人。
温应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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