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仍然在落,叶小北茫然地站在雨中,眼睁睁地看着宁一恒和苏唯携手走进了那扇门,他们根本没有看到自己。
雨淋湿了叶小北燃在心里的火焰,除了让眼泪夺眶而出,他根本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来消化他此时的伤心,除了逃走,他也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方式才能掩饰这一刻自己的狼狈。
为什么啊?
他明明说,他喜欢自己……
为什么?
叶小北甚至没有勇气问一句为什么。他用力朝着自己家方向跑,但看到的只是紧闭的房门和黑洞洞的窗口,在这样一个万家灯火点亮的雨夜,甚至都没有一个人为他点亮一盏灯等着他。
他也没有问过这一切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妈妈会不顾一切离开他,为什么父亲不喜欢他,为什么他总是一个人,为什么他听话、懂事、乖乖地不哭不闹,可他在意的人,还是会离开他。
究竟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错?
“混蛋!”叶小北带着浓重的哭腔,嘶哑地吼了一句,而后他站在他家富丽豪华的大厅之中,在闪电忽明忽暗的光亮中,身体突然失去了力量,而后重重地往下倒,闭上眼睛最后看到的是闪电阴影照射在墙上宛如恶灵的鬼影。
后来他只记得自己稍微清醒时看到的都是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模糊地听到“急性肺炎”四个字,然后又是长时间的昏睡和短暂清醒。
回忆至此便戛然而止,后来……后来……
后来,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叶小北。
“我是庄焕!”他愤怒地挥手见桌上的东西全部给扫在了地上,然后无力地瘫倒在床上,抬起手臂遮住自己泛红的双眼。
父亲的尸体、冷酷的制服、各种人来来回回的狰狞的脸……那些恐怖的画面,他强迫自己忘记的东西,很多早已经都记不起来,只是偏偏关于宁一恒的画面却愈久弥新,越想要忘记却越是深刻。
如果不是因为有宁一恒,他可能永远不会想起来,曾经这个世界上有过一个衣食无忧浅笑盈盈的小少爷,叫做叶小北,他恍然间觉得,宁一恒在一起短暂的回忆成为了他坠入黑暗之前最后一点绚烂的光。
叶小北,往事不见。
他是庄焕。
他已经认不出自己,他凭什么认为,宁一恒会认识他?
“我是……庄焕。”他哽咽着声音,嘴角却带上一丝痛苦的笑意,“晚安,焕焕。”
他对自己说。
十三年后,这个世界上早已没有叶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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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天,初阳映照在红墙黄瓦的宫城城门楼上,明晃晃地刺眼,前夜的所有黑暗绝望无助都已经被这样的光明驱散。
赤瞳站在这城门楼上,长长的红纱在日光中飞扬,散乱他的脸在其中若隐若现,宛若画卷。
他扬手挥舞起广袖,眉眼间杀意如刀,他冷冷地望着城楼下朝他逼近的老道,悠扬地开口道:“就凭你,也能挡得住我?”
“好!ut!”刘导拿着对讲机满意地喊了一声:“好了,演员可以下来了。”
这声一传来,刚才还站在城楼上威风凛凛的庄焕顿时就萎了,脚一软就趴在了楼顶抱着龙头角脊不肯撒手,凄惨地嚎着:“救命!快把我给放下来!”
一群在楼下的工作人员看庄焕这样子快逗死了,这才又上去了两个人,协助着已经快软了的庄焕从屋顶下来。
于是宁一恒刚好到现场,就看到了庄焕又一次丢人现眼,他又紧张又羞愧的表情特别好玩,脸都快皱成包子了。
庄焕被两个工作人员驾着下拉,坐在了刘导的身边。庄焕仍然惊魂未定,可怜地问道:“刘导,还行吧?”
“很好啊,你今天状态不错,拍了几条都很好,要继续保持。看来还是要多骂骂你才行。”刘导和蔼地看着庄焕,继续道,“不过你好歹也是个偶像,这么多人看着,你不能稍微地不丢脸吗?”
庄焕脸有点抽,然后说:“刘导,我第一次拍古装戏,以前没有掉过威压……不过!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会演好的,只要剧情需要,您把我给吊五百米我都能行!”
“行了,别贫,小孩儿就是浮。”刘导笑笑,而后便招呼其他工作人员准备下一场,让庄焕自己休息。
庄焕深吸了一大口气,闭上眼睛稍微平静一下自己的惊魂未定的心。
“早上好啊。”一个充满笑意的男声响在庄焕的耳边,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宁一恒微笑的脸。
明明是在微笑,但怎么看上去怎么渗人呢?
庄焕慌张了片刻,立刻又冷静下来了。剥离了小北的身份,他立刻就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宁一恒了。作为接二连三得罪大影帝的小咖,庄焕觉得自己应该对他敬而远之,夹着尾巴做人。
当然,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顾着,身边的工作人员们都看着,所有人都对宁一恒恭敬地喊“一恒哥”。
庄焕也只能满脸堆笑,假装昨晚上的事情不存在,赶紧也跟着喊了一声,又准备站起来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宁一恒。
“不用这么气,你坐。一会儿我就要开拍了。”宁一恒顺势扶住庄焕的腰,然后手上一用力,庄焕就又坐回去了。
宁一恒坐在庄焕身边继续微笑,两片薄唇上下触碰,用只有庄焕一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敢站起来,我就把你裤子给扯下来。”
庄焕顿时大惊失色,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裤腰带正拽在宁一恒的手里。他脸一下就白了,立刻认怂,道:“我错了。”
“你什么错了?”
“我……反正我错了。你别……”
“你让我光屁股一回,我也让你光屁股一回,咱来可不就扯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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