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凑的脚步声回荡在铁灰色的长廊里。
“这边。”
走在最前面的池麟指向一扇相对完好的门,进门之前特意检查了门锁,打开后冷不丁被屋里的丧尸向外扑出来,跟着的人都吃了一惊,他却没怎么被惊吓到的勾住那冲他抓来的手臂,弯下身体放低重心把对方摔出老远,然后送佛送到西的上去补了一记绞杀。
他四处观望了片刻,“你们快进去。”
卢坦跟他交换了一下眼色,忽然想问“你真的失忆了吗”,因为那种冷静又敏捷的行动分明是他所熟悉的少年。不过他终究是没做声,看阎直和罗镇先进去,反锁上门。他手里还捏着那本堪比文物的日记本,拿到亮处一看才发现这玩意儿好像是被水泡过后拿出来晾干的,封皮已经摇摇欲坠,内页也皱巴巴的,好像老太太堆满褶子的脸。
卢坦的思绪终于被拉回正确运行的轨道。难道谁曾经试图销毁它?
乍一看这就是一本记录一个医学研究者、同时也是一位时日无多的病人的日记,即使字里行间夹杂的信息量完全超过了它的原本用途,也没必要一定要做出把它丢进水里这种明显是销毁意图的行为。
还是说后面有更重要的东西?
他们都坐下来之后,卢坦决定把这个重大发现分享一下。他们得理清楚所有的线索才能做下一步打算,他郑重的把本子摆在三个人和一个半吊子丧尸中间。“现在到了见证奇迹的时刻。”
“哦不。”一听又有故事,池麟立马双手捂脸显得如同初恋少女一般脆弱,“不要再来强奸人家的世界观了……人家已经听不进去了。”
从清醒到现在他已经接受了太多不管愿不愿意接受的东西,如果能把脑子比作一个pu,他相信自己已经超负荷到快烧掉了。卢坦闻言把脸拉得像驴一样,“既然非强奸不可你享受就是了。给老子听着。”
池麟想了想竟然无言以对。
“罗镇带我找到了这本日记。”卢坦翻动纸页寻找着之前看到的地方,“目前我们能确定的是,它属于一个科研人员,他在做一项相当费脑恨不得搭上命的研究,为了救他高位截瘫的女朋友。”
找到了。
3月9日
我们成功了!
你一定不会相信,只需要打一针就能让小白鼠重新恢复行动能力,当时看它爬起来的时候,天,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这么兴奋过,是我们让它重获新生!
连我自己都不能相信,太神奇了。同事们都兴奋极了,说我们可以去教授那里申请新的科研成果,当然小白鼠还要放置几天观察药物稳定性,一旦成功,对整个医学界都是不小的轰动吧?
但我并不怎么在乎这些……我只是个普通人,剩下的时间也不多,说白了什么钱什么头衔我根本不想要,只要我可以治好你,这比任何荣誉都让我开心。
今天要值班,就不去看你了,要加油啊,快点好起来。
3月11号
坏消息。
被我们注射再生病毒的小白鼠不知为什么突然暴走,把别的笼子里的小家伙全都咬死了,今天一进实验室,我就被那股肠穿肚烂的景象吓得吐掉了早饭,好在和同事一起把它抓住了。
它眼睛充血,皮肤上也出现了机械性紫斑,牙齿总是咯吱咯吱的摩擦,把助手给咬了,像发疯一样。我们只好解剖它,想想别的办法吧。
胃还是不舒服,想赶快下班。
3月20日
实验结果出来了。
这本应该是个好消息,可我并不怎么高兴。
再生病毒必须和血清配合使用,因为只是把死掉的细胞激活是没办法控制的,必须要用血清把感染控制在一个范围之内,从而抑制它进一步侵蚀身体的其他部位。
就结果来看我们总算是成功了,但是跟我想象的差距还是太大。因为它实在是太不稳定了,我担心会害了你。
失望,可是不能哭。
日记写到这里中断了几页,几乎粘在一起的纸片上写满了天方夜谭似的公式,连阎直看了都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不得不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学霸更比学霸强,极少数能够拼凑成句的零星字眼,连起来大致是这样的:
“死细胞激活再生控制系统。”
“24小时内感染肌肉组织侵蚀脑部,需要注射血清。”
“有传染性。”
这里似乎作为关键内容被打了个大大的叉号,并用油笔涂黑。旁边罗列了大片让人目不暇接的分子式和实验记录,有的地方被笔尖刺破了,好像主人是在一种极端惊恐的状态下落笔,这一页翻过去之后,字迹越来越模糊不清,一部分是由于被水淹渍,另一方面是主人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再以正常的状态记日记,那些横竖撇捺开始脱离了他的掌控,连着好几页都是不能解读的内容。
他之前提到过“职业病”。
然而连着揭过了厚厚一叠空白,后面的字潦草得有些触目惊心起来。
“没有什么意义了,就算我死了也一样。这不是我的初衷!可现在没有人相信我。没有人。”
但是看到这里,关于所谓“丧尸病毒”的真相已经一目了然了。
“我还以为是会更刺激的。”卢坦叹了口气,“没想到一开始造出来是为了救人啊。”
没人说话。
事到如今一切都如此直接的呈现在眼前,人反而不愿意去看了。
并非所有盛大的剧情都有不平凡的开场。只是一个医生为了救自己失去行动能力的爱人所制造出来的危险病毒,事实寒酸得让人觉得可笑,但同时也为当今造成近乎毁灭的结果感到后背发凉。
所以这之中一定会有个幕后推手。
三个人都在凝神不语的时候,罗镇伸出苍白冷硬的手,吃力的把日记本翻到了最后一页。
“你会后悔的,顾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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