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敖卢斡有意出兵救援南京道的耶律定,但西京道的兵力本就只是堪堪够用,实在是抽调不出多少兵马,总不能为了救援南京道就不顾西京道的安危吧。完颜银术可也不是个易于之辈,能与已故的完颜娄室并称大金双壁,那就必有过人之处。
人去多了自身难保,人去少了无济于事,面对如此状况,耶律敖卢斡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将西京道的防务完全托付给了安东军。即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交到了安东军的手中,若是安东军临时起意,耶律敖卢斡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做大事需有魄力,而所谓的魄力,就是是否有豪赌一把的心态。其实做大事就是一种赌博,赢了功成名就,输了身败名裂。耶律敖卢斡这回决意豪赌一把,就是要看看安东军是否值得自己将来投效。
耶律敖卢斡比任何人都要头脑清醒。他知道,如今的辽国不过是在苟延残喘。早先天祚帝耶律延熹屡战屡败,不仅让辽国损失的大量的兵将,更是伤及到了辽国的根本。如今金辽攻守态势逆转,不灭掉辽国,金国是绝对不会休兵罢战。
此时的辽国虽然还能坚持,但长此以往,终究还是难逃灭亡的命运。亡国已经在所难免,但却不代表所有人也要跟着殉国。落到金人手里会生不如死,为了将来自家人的日子能好过一点,要投靠的新主人选就要慎重考虑一点,以免投错了人,追悔莫及。
金国是直接就被帕斯了,留给耶律敖卢斡的选择也就只剩下宋、夏、高丽还有安东军,而随着李乾顺被安东军给抓了,投靠西夏这条路也就被断了,剩下的选择也就只剩下高丽、大宋以及安东军。这还是耶律敖卢斡不知道高丽也是安东军的地盘的前提下,否则留给耶律敖卢斡的选择也就是宋国以及安东军。
宋辽交往百余年,中间打打和和,但宋国却绝非辽人最适合去投奔的地方。宋金结盟先放到一边,关键是当金国要人的时候,宋国是否会愿意保全自己等人。这样一比较,也就只剩下一个不惧金人武力威胁的安东大都护府了。
安东大都护府虽是宋国朝廷任命,但实际上跟一国也没多少区别。充其量也就是安东大都护府名义上听从朝廷的调遣,但实际上听不听,那是安东大都护府自己说了算。相比起软弱可欺的宋国朝廷,安东军要更强势一些,而这也正好符合迫切需要强有力保护者的辽人心态。
而为了以防万一,耶律敖卢斡还是要再试探一下安东军的态度,若是安东军不趁着自己离开西京道的时候“胡作非为”,那耶律敖卢斡就打算在这次击退了金兵以后对外宣布依附安东军,听从安东大都护府的调遣。
当然在此时,张宝并不清楚耶律敖卢斡的心思,所以当他得知耶律敖卢斡有意将西京道的安全托付给自己时,他也不禁佩服耶律敖卢斡的胆大。西京道,张宝是志在必得,但他此时却也不想辜负耶律敖卢斡对自己的这份信任,在答应了耶律敖卢斡所请,接手西京道的防务同时,张宝也下令加大了对耶律敖卢斡的支援。
为了避免令出多门的事情发生,张宝索性便让耶律敖卢斡带走了西京道内所有的辽兵,随后又紧急抽调宋境内的安东第五军的许贯忠部,有安东军三路人马驻守西京道,张宝有足够的信心对付金国名将完颜银术可。
不过这样一来,安东大都护府留在宋境内的军事力量就减弱了许多。为了安全起见,张宝的家眷刘慧娘等人便被悄悄转移离开了登州,前往耽罗岛暂居。张宝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导致身边亲近人受到伤害。
随着安东军主力部队的暂时调离,大宋朝廷中的某些人不由开始蠢蠢欲动,而面对那些不知道安分的人,安东大都护府这次的态度显得有些冷淡,这无疑也助长了那些人的嚣张气焰。
一个人的想法总是会随着身份地位的不断改变而改变。过去张家尚未发迹,选择投靠张家的卢俊义、栾廷玉等人一方面是不愿碌碌无为的做个平庸之辈,另一方面则是被张宝那时收复幽云的壮志所感。但随着张家的日益壮大,收复幽云这个志向也就显得有些微小了。
张家的海军是当世最强,通过海军对这个世界的不断探索,隶属张家的将领早已不再将眼光局限在大宋周边,原来这个世界除了大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天地等待自己去征服,在卢俊义等人眼里,大宋官军里的关胜、杨志等人,也就跟坐在井底的青蛙一样,只能看到井口大小的天地,与自己根本就没有可比性。
眼界的扩展,让许贯忠、吕将等大部分归属张家的文武官员心气高涨,有心辅佐张宝建立一个远胜历朝历代的强大帝国。而在这种情况下,大宋的存在也就越发显得碍眼了。灭掉了大宋,不仅可以保证安东大都护府拥有足够对外扩张所需的人口,更可以让张家南北畅通,势力连成一片。
但师出无名,大宋此时占据着正统的位置,安东军虽可以凭借自身实力灭宋,但终归在名声上不太好听,以下犯上,总是会给野心家提供捣乱的借口。为了避免去应付境内层出不穷的叛乱,安东军必须要想办法先占据一个理字。
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只要占据了道义上的至高点,灭宋才会变成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可以说若是大宋朝廷一直与安东军保持相安无事的状态,那安东军也不好主动去寻朝廷的麻烦。可偏偏大宋朝廷里的某些人不识好歹又自视甚高,即没有清楚认识到自身的不足,又错误的将安东军此时的退让视为软弱可欺,在得寸进尺的同时也将话柄送到了安东军的手中。
在安东军眼里,此时大宋朝廷所做的一切与跳梁小丑的行径并无区别。别看此时朝廷蹦跶得挺欢实,但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根本。宋弱而金强,一旦宋金反目,安东军只要按兵不动,那大宋就难逃灭亡的命运。
若是朝廷此时不与安东军把关系闹僵,等到宋金交恶时,安东军也就没有了袖手旁观的理由。而现在,大宋朝廷看似占尽了便宜,但实际上已经为日后的危机埋下了祸根。在挪用了安东军的借款用以扩充军力的同时,大宋朝廷志得意满,兴冲冲的下令尚还未恢复元气的大宋西军挥军北上,去履行先前与金国的盟约。
做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此时的大宋朝廷压根就没有意识到失去了辽国作为北方屏障,对自身会造成多大的危害。而且此时着急慌忙的派兵北上,也不是真的就是将金国视为盟友,仅仅只是见辽国式微,担心去晚了会连一口汤都喝不到而已。
像这样见好处就上,见麻烦就躲的行事,最后能落个好下场几乎就是不可能的。北宋灭亡时皇室的凄惨令人同情,但若是仔细想想,这又何尝不是自己作出来的?没有那个能耐,偏偏还要往里面掺和。
当张宝得知大宋朝廷派出西军北上攻略南京道时,也是不禁摇头苦笑。他本就不是个愚忠的人,对于手下人那点小心思,他同样也是心知肚明。至于大宋的死活,张宝采取的态度也是顺其自然,自己作死,那就怨不得旁人。
眼下张宝也没有精力去“劝阻”朝廷办傻事,自己手头一大摊子事等着自己处理,哪有那个闲工夫。接手了西京道以后,眼下张宝能够调用的也就是安东第四军的李懹部,登州的第一军以及梁山的第五军还要等些时日才能抵达,目前的张宝,还是要以守为主,只有等兵马到齐以后,才能对完颜银术可展开反攻。
在这种情况下,文德也就成为了双方争夺的焦点。作为金军的一支偏师,完颜银术可所带兵马不多,所采取的战略也就不能肆意挥霍手中兵力。集中全力攻占大同府便是完颜银术可为此次出兵所定下的战略目标。
完颜银术可重走当初完颜娄室所走的路线,本指望西夏可以从后牵制西京道的部分兵力,不想安东军反应迅速,不等完颜银术可重新制定行军路线,就先把西夏这个隐患给排除了,金兵原本的意图也就此失去了意义。
由于安东军的参与,西京道的辽兵集中全力对付金兵,完颜银术可的进军也就颇不顺利。不仅有耶律敖卢斡率领大军挡路,更有辽国轻骑不断袭扰粮道及小股金兵游骑,致使金军寸步难行,好不容易抵达了文德,对手也换了,成了更难对付的安东军。
金兵与安东军已经不是头一回打交道,早在张宝占据了高丽以后,金兵就一直有意“报复”过去总是欺负自己的高丽。只不过那时金兵还不知道高丽已经易主,还纳闷高丽怎么请来那么多的“外援”。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金国自然也就明白了昔日的仇敌高丽已经成了安东军的地盘。不过这个“秘密”,金国暂时还没有告知大宋。
就如金辽之战中,金国占据了上风,自是值得大肆宣扬,但在高丽与安东军的战事中,金国不仅没有占到任何便宜,反倒吃了不少亏。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金国自然不愿让人知道自家在高丽屡屡败于安东军之手这件事。
安东军将金国视为将来称霸的劲敌,而金国又何尝不是?相比起软弱的大宋,安东军同样也被金国高层视为将来的强敌。双方以辽国西京道为主战场,势要分出一个胜负。至于南京道的耶律定,金国高层其实并未放在心上,坚持要灭掉也仅仅是因为碍事了。
辽国如今的确是大不如前,面对金兵的攻势,耶律定等人虽顽强抵抗,但依旧扭转不了局面,被金兵打得节节败退,当耶律敖卢斡率兵通过居庸关赶到昌平时,金兵已经攻破了顺州。
也就在这时候,大宋的西军也进入了南京道。对于这个趁火打劫的家伙,辽国上下就没有一个是有好感的。耶律敖卢斡屯兵昌平,牵制金兵不能南下,而析津府的耶律定则命大将兀颜光从析津府守军当中挑选出部分精锐,主动出击应对来犯的大宋西军。
这大宋西军真是跑来打酱油的……面对辽兵的主动来袭,担任先锋的刘延庆不战自溃,致使辽兵乘胜追击,利用溃败的西军先锋冲垮了西军的中军,童贯也是命大,幸得手下将领死保才逃出了生天。
也多亏辽兵担忧析津府的安危,在击溃西军主力,追杀了一阵后便收兵返回了析津府。而童贯自是不甘就此退回大宋,在收拢了溃兵以后,依旧下令继续北上,但此时的宋军已经对析津府构不成什么威胁了。
大宋西军的丢人表现让人感到难堪,只不过此时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被西京道以及南京道的战事所吸引,也就没多少人去议论丢人现眼的西军了。反倒是安东军的战场表现,更惹人注目。
与西军相比,安东军的表现简直就是另一个极端。当安东第一军以及第五军赶到以后,西京道的局势立马一变,原本占据主动的完颜银术可顿时变成了被动。以野战无敌著称的金兵在与安东军的正面交锋中竟然落败了。
虽然此战不足以说明安东军完全胜过了金军,但完颜银术可战败却是事实。面对安东军的多兵种配合作战,金军过去无往不利的战术失去了作用,那些不可一世的金兵也为他们的“傲慢”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完颜银术可此番率领的这支金兵偏师足足有十万人马,其中由女真人组成的金军嫡系就达到两万,剩下的八万则是投靠金国的各路人马,有渤海人、有契丹人,也有汉人。但面对安东军的攻势,这些人与女真人的下场一样,不是战死沙场便是沦为安东军的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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