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穿越分两大类,一类是全穿,即上辈子什么样,这辈子还是什么样,就跟搬家连房子一块搬,一样都不带拉的。还有一类则是魂穿,借尸还魂,鬼知道这辈子会变成什么,或男或女,或妖或畜……
张宝还算幸运,虽是魂穿大宋,但好歹这辈子还是人,而且还是男人,这要是穿成了女人,那玩笑可就开大了。唯一叫张宝感到有些遗憾的,就是原本三十八,如今却变成了十二。人常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这好不容易快开花了,结果这一穿就被生生斩掉了一多半,又变回了小小的花骨朵一枚,实在令人扼腕。
回是回不去了,也没非要回去的理由。上辈子的张宝父母早亡,单身一人的打工族与其回去为一间属于自己的房子奋斗终生,倒还不如就留在大宋,至少不用为房子发愁。看张宝“安家落户”的这家人家条件还算不错。父母虽然也没了,但至少给张宝留下了大屋一间,良田百亩,以后张宝就是单靠收租也足够过活。
混吃等死才是张宝上辈子的最大心愿,只是巨大的生活压力却让出身平凡的张宝没机会实现这个最大心愿。现在终于有了混吃等死的机会,回去干嘛?男人,就要对自己好一点,没人心疼自己,自己还不能心疼自己吗?
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决定在大宋扎根,那对于自己周遭的情况张宝是必须要了解一下的。结果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掉,身在大宋不假,只是来的时候不怎么好,如今大宋的当家人是历史上的名人,就是那位被评价为干什么都很出色,唯独不能当皇帝的宋徽宗赵佶。
谁当皇帝张宝其实并不在乎,他也没什么野心,回到了古代就想着要称王称霸。不必为一日三餐奔波劳碌,娶个半夜醒来也不会被吓得以为见到了鬼的小媳妇,再生三五个娃把自家的香火延续下去,这样的日子张宝就很满足。
可现在不行了啊,如今的皇帝是赵佶,那可不算是什么明君。而且更关键的是,赵佶是北宋的倒数第二任皇帝。张宝如今十二,而赵佶当上皇帝到如今也才刚过去八年,这家伙可是在位一共二十五年,直到金兵来了才匆匆退位让给儿子顶雷。也就是说,等赵佶退位的时候张宝算虚岁也刚刚三十,难道好不容易才熬到要开花了就又要被金人给掐了?
张宝的家位于汴梁城东四十多里外,金兵南下的时候汴梁城里都不能幸免于难,更何况是家在城外的张宝。
搬家!一定要搬家!
张宝压根就没想过要去提醒赵佶。十多年以后才会发生的事情,说出去谁信啊?更何况如今的张宝虽然是有个秀才功名的乡下土财主,可想要面圣,那跟痴心妄想也没什么区别。
古时的等级制度森严,就拿张宝的秀才身份为例,并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在家里用奴仆。光有钱不行,必须还要有功名在身,至少得是个秀才。张家先前所用的下人对外只能说是雇佣的长工,而长工是有人身自由。但奴仆就不一样了,不仅没有人身自由,就连生死都掌握在主家的手里。即便是被主家打死了,顶多也就是被官府罚钱了事,绝没有以命偿命的可能。
秀才,是一种身份的象征,一户人家只有出了秀才,才有机会跻身上流社会,这并不是靠钱财就能买来的。当然要是朝廷放宽政策,允许富人通过捐钱买一个出身,那也不是不可以,但一般通过花钱买来的秀才很难得到其他人的尊重及认可就是了。
张宝的秀才身份是正儿八经通过考试得来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的父母虽然亡故,但他的家产却无人敢窥伺。否则一个刚刚十二的少年如何能叫那些如狼似虎的亲戚怯步,不对张家的财富心生歹念。
不过说到张家有钱,其实也就是跟同村的那些村民比比,要搁到汴梁城里,那也就跟穷人没多大的区别了。而这点钱想要完成张宝搬家的愿望,远远不够。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的确是万万不能的。衣食住行,哪一样离得开钱?张宝想要避祸,那就必须要有大量的钱财作为支持,仅靠百亩良田每年的收入,跟杯水车薪没没什么区别。眼下的张宝仅仅是解决了温饱问题,但距离奔小康乃至大康仍有不小差距。
若是有钱,张宝便可以提前布局,狡兔三窟,虽不知距离金兵南下的这二十多年内大宋哪里算是安全,但只要有钱在手,到哪安家都方便。可问题是张宝如今差钱,那解决问题的办法只有一个,赚钱。
“老爷,不能啊。”看着服侍了张家两代半的老管家张福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张宝忍不住隐蔽的翻了个白眼。他只是跟前来向来禀报事情的张福透漏了一下自己想要经商的打算,没想到老家伙就跟被人刨了祖坟似的跪在自己面前极力反对。
“福伯,不要激动,我就是说说而已。”张宝无奈,只好扶起张福说道。
“老爷,咱们张家好不容易才出了一个秀才,老老爷还指着老爷科举得中,光宗耀祖啊,千万不能自甘堕落……”张福还不放心,搬出已故的张宝他爹来劝张宝。
“福伯,福伯,我知道错了。您刚才来找我是要说什么事?”张宝赶紧转移话题的问道。张福是张家的老人,从张宝他爷爷那时候开始就在张家,可以说他是看着张宝父子长大的,如今张宝他爹已经没了,而张宝也一直拿张福当做自己的长辈看待。不过尊重归尊重,张宝最怕的还是张福的唠叨。老家伙的话多,唠叨起来没完没了,连说一个时辰都不带歇气的。张宝的那些亲戚不敢随意上门占便宜,一是不愿得罪前途无量的张宝,二就是惧怕张福那张嘴,太能说了,能把人说得生无可恋,你说厉害不厉害。
“哦,快到收租的日子了,老仆来问问老爷有什么要交代的?”张福闻言边说边取出一本账递给张宝。张宝接过账本随手翻了翻,忽然发现了一个之前被自己给忽略了的问题,这账本上的字,张宝竟然有一半以上是不认识的。或许这副身体的前主人没这个问题,但习惯了简体字的张宝此时看到那些繁体字,不仅有些头大,没想到穿越了一回,自己这个大学生就变成半文盲了。好在自己来之前就有个秀才的功名,这要是让张宝自己去考,还真不见得能考上。
“福伯,您是家里的老人,您办事我放心,没什么需要说的。”张宝不动声色的将账本还给了张福,开口说道。
对于张宝的奉承,张福倒是坦然受之,丝毫没有发觉其中的不妥。他哪里晓得自家这位老爷已经从秀才公变成了半文盲。收好账本以后便又说起了另一件事,“老爷,还有一事,就是咱们家的田明年租给谁耕种?”
“继续租给原来的佃户不行吗?”
“也不是不行,只是其中有三户人家准备租别人家的。”
“哦,那……福伯,这事容我考虑考虑。”张宝话到嘴边忽然心里一动,改口对张福道。
张福也没在意,闻言点头道:“好,那老奴过几天再跟老爷商量这事。”
“福伯,那不愿继续租种咱们家地的三户人家准备租谁家的?”在张福临出门时,张宝随口问了一句。
“听人说好像是隔壁村的郑家。”
……
收租,是一个地主的主要收入来源。张家有百亩良田,家中的主要收入就是收取地租。租种张家田地的农户有二十户,一户五亩,而一亩地的产出大约是两到三石,除去需要交纳给官府的,剩下的则与张家分。以往张家与佃户的分配是六四,张家占六,而佃户得四,以每亩两石计算,张家可得一石二斗,而佃户则得八斗,五亩地则得四石米,换算成后世的重量即二百四十斤左右。
张家一年的主要收入,也就是这百亩地里得来的一百二十石粮食。除去自家食用的,剩下的则是卖出,然后用卖粮得到的这笔钱来供张宝读书。张宝很清楚,单单通过土里刨食,远远不能够达成自己的打算,想要赚钱,还是需要经商,单靠租地也就是混个温饱。
可老管家张福的激烈反应又让张宝知道自己想要经商这事不能蛮干,他虽是张家家主,但也不愿为了这事让为张家辛苦一辈子的张福伤心。一时想不到妥善办法的张宝索性出去走走,说不定换个心情就能想出好主意了。
叫上自己的书童,张宝慢悠悠的走出了张家。书童也不是外人,是张福的孙子张铁塔。与生得白净的张宝不同,这小子长得又黑又壮,虽只比张宝大两岁,但那个头已经快有一米七了,张宝习惯管张铁塔叫铁塔,而张铁塔也不似他爷爷张福那样自张宝父母去世以后便改口称张宝叫老爷。两人自小一块长大,张铁塔还是习惯叫张宝少爷。
张家村不大,拢共也就二百来户人家,张宝带着张铁塔溜溜达达的便来到了村口。此时已到傍晚,辛劳一天的农户也陆陆续续的回家,看到村里唯一的秀才,多数农户都会下意识的加快脚步,张宝也不在意这些人跟见了鬼似的举动,带着张铁塔进了村口的那间茶铺,准备坐会就回家。
要做买卖,店铺的地点选择很重要。一般的买卖都会选择在人流多得地方,那样机会也多一些。张家村口的这间茶铺,位置算是挑对了,紧挨着大道,过往行走的路人平日里不少。
歇脚而已,自然不用指望这茶铺能有多上档次,张宝要了一壶茶,又要了两盘点心便让茶铺的掌柜不必理会他们。掌柜的也认识张宝,上齐了东西便去招呼别人。都是熟人,太套了没那个必要。
茶不好,但张宝也不是为喝茶来的,坐在那里听着过往的路人谈天说地,至于两盘点心,张宝是没打算吃的。那是给张铁塔叫的,省得他跟身上有虱子似的坐不安稳,搅了张宝的“雅兴”。
耳边听着那些人天南海北的一通胡吹,张宝心里却在想着自己的发财大计。张家以租地收租为营生已经有三代了,可以说大宋自建国开始张家的老祖便落户张家村,张宝属于张家的第四代。而这百十年积攒下来的钱财说多也不是很多,除去房屋田地这类不动产,银钱也就将将有二千来贯。这笔钱要是放到寻常人家那是不少钱,可要是想在汴梁城里做什么大买卖,那还是远远不够。
而且,做什么买卖呢?张宝虽来自后世,但对大宋的商业圈却是两眼一抹黑,放在后世有效的商业手段,换到了大宋未必就管用。好在张宝并不是个心急的人,虽有了经商的打算,但却准备谋定而后动,先作个大宋的市场调研,然后再决定经营什么买卖。
“少爷,少爷。”铁塔打断了张宝的思路。
“什么事?”张宝也不见怪,铁塔别看长得大,但却是个憨人,跟他生气往往到最后还是自己生气多一些。
“少爷你看,那人好像晕倒了。”铁塔一指茶铺的角落说道。
随着铁塔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一人正趴在桌上一动不动。张宝皱眉问铁塔道:“你亲眼看到那人晕倒了?”
“嗯,刚才他还在喝茶,忽然就趴桌上不动了。”铁塔重重的点头答道。
张宝相信铁塔不会胡说,见他如此肯定的回答,便招手叫来茶铺掌柜,指了指那个角落趴着一动不动的人说道:“韩老伯,铁塔说那人好像是晕过去了。”
“啊?”茶铺老板听了不由吃了一惊,他是小本买卖,万一这里出什么事,赔不起啊。赶忙走到那人身前,试探的伸手推了推,轻声唤道:“官?官?”
张宝此时也带着铁塔走到了近前,没想到刚走到近前就听一阵咕噜声震天般的响了起来。茶铺老板是松了口气,张宝也是哭笑不得,敢情眼前这位不是突发疾病而晕倒,而是被饿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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