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脱下帽子,眉眼的冷峻锋利,一字一句犀利,像是咬牙切齿:“我可没有说过,让你们在他的周围安装摄像头,秘密监控。先生女士,这是违法的行为。并且,程序不合法的途径获取的证据,在法官面前是无效的。望您周知。”
俞母一身的装扮,优雅端庄,努力压抑,仍旧克制不住的激动:“我知道,我知道这或许是不道德的行为。但是,我顾不得这么多了。我只想知道,我儿子是怎么死的?我儿子那么喜欢他,对他那么好,他究竟是为什么,为了一点钱就要杀了他?”
龙曜毫无基本的同理心,十指交握,理智阐述:“夫人,请您冷静,现在我们还不能确定林染就是凶手。”
“他当然就是。除了他还有谁?我们都知道他就是凶手,但是没有证据。他很可能害死更多人,人间的法律还拿他毫无办法。我只想要真相,哪怕他继续逍遥法外,只要能对所有人揭穿他的真面目,我愿意坐牢,我也愿意替俞钧去死。”
俞父拥抱着泪流满面压抑声音的老妻,不断抚摸安抚着她消瘦颤抖的后背,低声说着什么。
龙曜不为所动:“在他的饮食里下致幻剂,这也是为了真相和正义吗?”
俞母抹去脸上失态的泪水,闻言,颤抖了一下。
俞父搂着她,低沉镇定地说:“是我做的,我很想知道,这个人看到被自己害死的丈夫,他是什么表情。”
龙曜冷锐的眉眼不为所动:“您在撒谎。”
俞母眼泪止住,极力恢复体面:“不用替我遮掩。是我做的又怎么样?我每天晚上睡不着,看着他心安理得睡在我儿子的床上。我抱着俞钧的旧物,想着哪怕是冤魂,只要他能回来看看我,一次也好。可我梦不到。我睡不着,医生为我开了安眠药,我突然看到了致幻剂……我本来只是想自己用的。但真巧,他那天正好下楼喝牛奶。鬼使神差,我把加了药的牛奶放回去了。上天保佑,他真的喝了。”
龙曜的眼神极冷,脸部的肌肉因为绷紧,几乎忍无可忍:“恕我直言,开给你药的医生应该坐牢。长久的致幻剂会毁了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就算他罪无可恕,惩罚他的也只有法律。而你们,同样站在被告席上!”
他的声音冷冷的,像一把紧密的手术刀切割一切。
俞母被他的话刺得面色苍白,她怔然:“只有最开始的一两次。后来他不再碰牛奶了,微阑好像察觉了什么,我醒悟过来,停止了这个行为。”
龙曜浓密的长眉皱起:“一两次?劳烦您自己看看,他现在的行为,这是一两次吗?”
屏幕上的青年头发比起初见长长了一些,比起温泉初见时候,那种游离于人世之外,轻薄危险的美丽,他看上去温和无害了许多。
唇边一点似有若无的浅笑,微微侧首,纤长的睫羽微垂,像是不经意,却专注地聆听着什么。
就像是他的旁边一直都有人影出现,那些人在对他说话。
青年俊美的面容底色清淡,剔透的眼眸沁着一点温柔,被他看着就像是温存含蓄的怜爱。
那点温柔像海市蜃楼,一旦被直视发现,就会隐藏无踪。
他眉睫一颤,忽然闭上眼睛,眉心微微苦恼,就像是突然被人亲吻了额头,一点僵硬无奈和强自坦然的无措。
这场所谓的婚礼,包括那位由龙曜先生扮演的未曾出场的X先生,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都只是为林染一人搭建的舞台。
现在的俞家,除了林染,哪里还有别人。
可是,他在跟谁说话呢?
俞母睁大眼睛,嘴唇颤抖,一时不知是恐惧还是喜悦。
“他,他说什么?是俞钧吗?”
“庄婓越。”龙曜的眼神像一道不会融化的冰块,“他在叫那个人庄婓越。应该是他第一任丈夫,那个死在婚礼前夕的男人。”
俞母呆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半天轻轻地说:“俞钧呢,他没有一次想起俞钧吗?”
“谁知道呢,这么多监控视频你们可以找人替你们翻译,说不定真有。”龙曜语气冷淡讽刺,“不过我们之间的合作到此为止了,我查这件案子是因为俞钧先生生前的委托,但我并不愿意受雇于自认为正义就可以毫无原则底线的受害者家属。”
俞父皱着眉,像是深思熟虑:“这件事是我们做得不对,如果龙曜先生要解除合作,我们不会勉强。如果你要报警,后果我会和妻子一起承担。但是,我想知道,合作里不是说只要做出俞氏破产的假象就行了吗?为什么,俞氏的股份真的被大量易主?”
龙曜微微一顿,回头敏锐地看向他:“那你应该问你们公司的负责人才对。我的专项是查案,不是经营公司。不过,我倒是可以给你一点提示,你们那位能干的孙子真是深情。毕竟是从少年时候第一眼就爱恋的人,即便对方从没有一丝回应,也愿意为完全不属于自己的人,单方面付出一切。这种人才最是可怕,做出什么来都不觉得意外。”
从侦探先生的嘴里听到叶微阑,老俩口的神情顿时一变,倒是没有多少惊讶意外,只是微微的沉重和担忧。
林染结婚的那天,叶微阑的失控和崩溃,全世界都知道。
除了林染。
但是,他们的儿子已经死了,决不能让孙子也死于危险浅薄的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