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愿意离开?”又是一天饭后,夜子曦叫住了准备出去练剑的某人,神色平静,语气淡淡,又夹杂了几分不甚明显的不耐。
萧君逸顿住了身形,转头看他,默默走了回去在他身旁坐下,却抿唇低头,一副乖乖认错的姿态。
但是死不悔改。
夜子曦就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一口郁气哽在胸口不上不下,颇为难受,便伸手扯开了衣领,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是,之前是我骗你,可你会挨罚是真,我想保护你也是真,你留在我身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没命,我说要保护你,可伤害你最多的人却是我自己!”
夜子曦越说越激动,用力在长桌上拍了一下,登时碎成几块,飞溅的木屑甚至擦过了萧君逸的脸,留下一道浅红的痕迹。
夜子曦楞了一瞬,伸手似乎想摸摸那处伤,手指微微蜷缩了下,慢慢收回。
看,他只会伤害他!
一只小手却轻轻捉住那只手,温柔又不失坚定地握紧了,伸出食指在他手心比划道,“我、不、怕……不、走……”
夜子曦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了一般,呼吸一窒,难以抑制地低吼了声,“但是我会害你啊,你甚至会因此没命,你能保证我下次发病的时候躲得远远的吗?你能吗?”
萧君逸摇了摇头,继续写道,“我命是你的,血也是你的,我有锻炼,我吃的多,恢复快……”
夜子曦感到鼻头一酸,有些颓然地垂下头,“你这是要逼死我啊……”
“不对,我早该死了的,六个月前,就该死了的。”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抬起头,脸上却是一片木然,猛地抓过萧君逸摆在一旁的佩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如果你不走,我现在就自杀,反正活着也是痛苦,害人害己。大不了我跟韩枫商量,下次多唤几个人,便不至于真的让谁失血过多而死,可是你不行,只有你,不行!”
萧君逸沉默了,低头思考了半响,便膝行着爬过来,伸出柔嫩的掌心,径直去抓那长剑的剑身,惊得夜子曦猛然缩回手,把剑甩得远远的。
该死的,这家伙永远知道该怎么克他!
“你咬他们,我便绝食,你死了,我就自杀。”小孩捉住他的手,短短四句,一笔一画写地格外认真,甚至力道都偏大了几分。
这仿佛不是随意写在他手上的话,而是拿了金刚石,无比虔诚地刻在石头上的誓言一般,极有分量。
重重落下最后一笔,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刮过夜子曦白皙泛粉的掌心,留下一道白色的刻痕,然后慢慢充血泛红。
萧君逸抬头,冲夜子曦甜甜一笑,然后低下头,轻轻在他的掌心落下一吻。
不,这甚至不算是一个吻。
这么大的孩子,根本不懂吻的含义,不过是两片灼热的薄唇,用力印上他的软肉。
可那温度,却一路烫到他心里去,让他几乎无法承受。,就像毒发的那个夜晚一般,连五脏六腑都几乎被灼伤。
“你真是……”夜子曦无力地向后倒去,甚至没在意这个姿势有多不雅,抬起另一只手遮上自己的双眼,挡住那略微刺眼的灯光,也掩饰了微微湿润的眼眶。
“要我的命啊……”
萧君逸看他这幅样子,唇角微微翘起,他本就生的俊,只是素来板着脸,看上去就是个小面瘫,现在这么笑起来,说不出的好看。
他轻轻在夜子曦手心挠了挠,被慢慢握紧之后,笑容更大了,索性也就着这个姿势,半趴下身子,躺在夜子曦身上,脑袋不偏不倚地搁在他胸口,听着那擂鼓般的心跳,鼻尖嗅着那浅香,有些眷恋地蹭了蹭。
夜子曦抬手把人抱紧了,小孩虽小,到底还是有些分量的,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胸口一般,呼吸都感到不畅。
但是他却没有把人推开,而是哄睡般地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早已无比娴熟。
这么一个孩子,除了宠着护着,他还能如何呢?
那天的事情说开之后,两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相处模式,甚至更加黏糊,夜子曦无论走到哪里,身后都会跟条小尾巴,而夜子曦对他,也越发宠溺。
不知道哪天就会没命,他现在只想尽自己最大所能对他好,把现在的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看待,其他的都不去想。
“温泉?”夜子曦挑了挑眉,这倒是新鲜。
“是,天气转冷了,您本就有寒毒之症,青衫老人又踪迹难寻,我们在南部樊业城买了坐温泉山庄,您过去住段日子,说不定能减缓病症。”
璃月将新购置的地契送上去,她最近一直在忙这件事,对她来说,没什么比教主的身体更重要。
“可以去看看。”夜子曦点了点头,又伸手给一旁吃的满嘴鼓囊的小孩擦了擦嘴,笑得温柔。
小孩来这么久了,他都不曾带他出去玩过,这么大的孩子该是最好动的时候,便算作补偿吧。
教主出行是头等的大事,等完全安排好车驾人马,又是几日后,好在经过上次的纵马狂奔,夜子曦晕车的毛病减轻了不少,又有小崽子在一旁贴心地侍奉,没觉出如何难过。
樊业城不过是个三线小城市,但是它的温泉却是极出名,全是来自地下的天然温泉,对于各类寒症和小毛病颇有奇效,所以璃月就大手笔地买下了最大最好的一处温泉山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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