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看着在一旁团团转的江殊,浑浊的眸子变得慈爱起来,“他一个小哥儿,爹不疼娘不爱的,唯有我这个老头子还有点用,愿意带在身旁,不然怕是早就送人了。”
顿了顿,又道,“景元你也是娶了哥儿的人,你知道这哥儿在大明朝的地位如何,如今你也算是小殊的半个哥哥,族老只求你帮忙招抚一二即可。”
有江景元这个秀才哥哥做靠山,即使以后嫁到夫家去,小殊也稍微有些底气,这孩子从小就腼腆,说话声音都小若蚊蝇,一点风春草动就害怕得不行。
江景元没说什么便同意了,好歹族老照顾他这么些年,帮忙照顾一下他的孙儿也是应该的。
江景元告辞后,族老就找人去查了查是谁坏了江景元水田,严惩一番后,每家都赔了一百文。
“呸,什么族老,心都偏得没发看,不就是踩了几根稻子,居然要赔一百文!”有个被打了板子的青年,一边捂着屁股,一边骂骂咧咧的走着。
“壮哥,可是不,那徐水舟都能把银子扔水中听个响,还会在乎那两根稻子钱,我看得给他们一点教训。”江成柱看江大壮骂骂咧咧的,捂着族老打过的屁股,眼睛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什么教训,你看看我这被打肿的屁股,没个十天半月能好。”江大壮人长得有些壮,脑子却不似江成柱人灵活。
“嘿嘿,总之我能让那徐水舟好看,大壮哥你要不要也来解一口气。”江成柱人长的清瘦,脑子一转,立马心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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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元下午便见到了江安康、江安兴两兄弟,长的人高马壮的,就是人有些憨憨的,让做什么做什么。
江景元满意地点点头,他要的就是这种,要是换个精明的,时不时在田中捉一两条鱼,他也发现不了。
“那我的水田就拜托安康哥和安兴哥了。”江景元对着他们行了一礼。
江安康江安兴两兄弟被江景元这一礼弄的局促不已,黝黑憨厚的脸上都泛出红晕来,他们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礼待过。
当下不安的搓搓手,也学着江景元的动作行了一个回礼,“可不敢受秀才老爷的礼。”
江景元笑笑没有在意。
“对了,这是族老爷让我带给你的。”江安康拍拍脑袋,这才从胸口中摸出一个布袋来递给江景元。
江景元打开一看,里面差不多有半贯的铜钱,不解问道,“这是?”
“族老爷说这是坏了你稻田的赔礼。”江安兴脱口而出。
江景元点了点头,心头一暖,笑道,“代我回去谢谢族老。”
刚送走江安康兄弟两,徐水舟就一阵风的回来了,自顾自的倒了一杯茶,就灌进自己的嘴中。
“慢点、慢点,不能喝太急。”看得江景元直在旁边劝道,这天热了多喝水也是应该的,但喝的太急容易呛到。
“我一下午跑了十多户人家,总算是花银子定下了他们家的蚕粪便,说得我这口干舌燥的连口水也没给。”
徐水舟实在是渴得不行,满头都是细腻的小汗。
“不急,慢慢来就是。”江景元连忙拿起桌上的蒲扇给他扇着。
徐水舟一把夺过蒲扇,“我自己来就行。”要是让别人知道堂堂秀才老爷给他打蒲扇,还不知道又会被说些什么。
“我这不是想着快点把鱼养起来,等有了钱就不用这样拮据了。”徐水舟扒拉着账本,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前前后后下来,花了差不多一千两银子。
要不是有任家在背后作靠山,这钱就是把他卖了也拿不出来啊,徐水舟心急如焚。
这钱可是如同流水一般的花了出去,连个响都没有听到。
大头是买了作坊,又置办些被褥还买了米面,那么些人,总不能睡地板吧,每天也得吃饭吧。
徐水舟算了算每天就算是啥都不做,光吃饭都要花上十两银子,还不算吃的多好,一个月下来就是整整三百两啊。
书坊现在靠着谭靖远的话本一个月至多也才赚几十两银子,这一座大山压在徐水舟身上,他能不急。
“作坊那边人都到齐了?”江景元问道。
“嗯,都到了。”徐水舟有些不开心,叹气道,“知府大人也是好心,每个人都给了二两银子做安家费,也不知是谁的大嘴巴说了出去,好多家属上门来要这钱。”
“关键要了钱还不把子女接回去,说是他们的名声也就那样了,以后就自生自灭吧。”徐水舟越说蒲扇扇得越狠,他就没见过如此狠心的父母。
他们也不想想要是他们的子女没了那钱,该怎么生活,难道没了清白的人就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了吗。
江景元听完后也是一阵沉默。
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他还可以心安理得的每天坐在家中看书,但自从这件事情发生之后,江景元的心中就憋着一口气。
那种明明有能力做些什么,却最终无能为力的无力感,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开始停下来沉思,他穿越是为了什么。
老天爷让他重活一世,难道仅仅只是一个意外吗,难道仅仅只是让他在这个时代活得安逸一些吗?
如果真是这样,比他更好更有才能的人为何得不到这样的机遇。
他突然产生了一丝不安,如果什么都不作为,老天会不会都看不下去,想到谭家村的百姓衣不蔽体,孩童们骨瘦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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