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作息正常,这会儿已经凌晨两点,他困还是有点困的,可意识却不怎么想睡。
遂道:“不困。”
步天没再问,示意他坐下,两人聊聊。
小茶几上摆着两盘点心和水果,看样子还是刚送来的,元宵捡了块点心塞进嘴里,边说:“我可得吃饱点,明天,不,今天睡懒觉。”
“嗯。”步天就是这么打算的。
他琢磨了一下语用词,少顷,道:“元宵,你知道,我不是我妈亲生吧?”
此话一出,元宵险些让点心噎着,万幸步天大概料到他会如此,立刻给他送上一杯水。
好容易缓过来,元宵才一脸狐疑问:“你……怎么突然说这个?”严格来说,步天算是私生子,这个身份对当事人而言很尴尬,甚至称得上是一个丑闻。
步天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神情尚显平静道:“我的亲生母亲叫孟筠,赵妤,是她的女儿。”
无论孟筠还是赵妤,这两个名字对元宵而言都很陌生,他很疑惑步天为什么跟他说这些,倏地灵光一闪,脱口道:“赵妤就是那位来敲门的赵小姐?”他是后来邵玉容安排人把姜弘深带来的那群人送走时无意中听到有人喊赵妤为“赵小姐”。
步天颔首:“没错,是她。”
元宵倒抽一口冷气,“所以,下午你在泳池见到她,才会跟我说可能认错了人?”
步天依然点头,他说:“我大学在海市,孟筠是我大学英语老师,我见过十二三岁的赵妤,六年前。”
女大十八变,从一个黄毛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少女,不熟悉的人自然不见得能认出。
元宵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从血缘关系上来说,赵妤是步天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可从实际上而言,他们是毫无交集的陌生人,而不久前,赵妤还想爬步天的床……
他不禁有些头疼,步天的亲妹妹和纨绔子弟姜弘深搞一块去,还被姜弘深送来给步天暖床,姜弘深被揍,赵妤被送走……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突然明白,步天为什么心情不佳了。
“我的出生是一个意外,孟筠将我卖给步家,从此和我划清界限,彼此各不相安,无论是她,还是赵妤,于我而言,本该不会有任何交集。”步天突然道。
“嗯?”元宵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我对孟筠和赵妤都没有感情,无论她们飞黄腾达还是自甘堕落,都和我没有一丝牵扯。她们飞黄腾达,我不想沾她们的财富,她们堕落,我也不愿施以援手……”步天说到这里微微停顿,片刻后,才问:“元宵,你会觉得我无情冷血吗?”
元宵沉默。
步天也没有再说话,仿佛他的问题只是随口一问,并不在意元宵的答案。
房间里陷入沉寂中,充斥着令人不安的味道。
良久,元宵才说了话:“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痛恨元家,恨不得将元老三剥皮拆骨吗?”
闻言步天有些意外看向他,元宵跟他说过一些元家的事,多数是元老三作奸犯科,和他从小到大没有自由的生活,但在原因上,元宵一直都藏在自己心里。他清楚,元宵并没有做好跟他坦诚的准备,他也从未想过逼他,人都有秘密,元宵如此,他亦如此。
没等步天开口,元宵指指茶几上的烟盒,问:“介意我在房间点烟吗?我不抽。”
步天忽然不期待了,他说:“元宵,我跟你说孟筠和赵妤,不是想换取你藏在心里的秘密。”
元宵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不是秘密。有些事我其实一直想跟你说,但是我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今天步天的坦诚给了他一个机会。
步天犹豫片刻,将手里的烟含在唇间点燃,然后递给元宵。
见状元宵心头微颤,他接过烟,手指在步天含过的烟蒂部位轻轻摩挲,半晌,轻轻一笑,道:“我就从元家人组成开始吧……元家套用了古代宫廷那套继承法,比较苛刻的是‘皇位’只有嫡子才能继承,元老三那一辈只有他和我爷爷是正室所出,最初当家做主的是我爷爷,但是我父亲出生后没多久,他就在一次动乱中没了性命。有人说我爷爷是被强盗所杀,也有人说是被元老三暗中下手弄死,这点已经无从考证。”
“我爷爷死后,我父亲还太小,元老三接任他的位置,真正做了元家当家人,他和外国势力有勾结,也可以认为他是汉奸,他拉拢了各方势力,凭借残忍暴虐的手段在海市站稳了脚跟,还占据了一方令人忌惮的势力。”
“后来我父亲渐渐长大,有人提议让元老三将当家人位置交出,以元老三的性格会选择一不做二不休把我父亲弄死,不过大概是他作孽太多,他的儿女们一个个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他七个老婆,没名没分的女人更多了去,儿女给他生了二十多个,没一个留住,到他五十多岁时,被人暗杀,伤了命根子,再无法人道。”说到这里,元宵露出了嘲弄之色。
步天:“元老三绝嗣,只能留下的你的父亲?”
“差不多。”元宵隐约有些烦,但还能忍住不吸烟,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元老三早先打定主意让他的子嗣继承‘皇位’,教导我父亲是将他往纨绔子弟的方向教导,因此我父亲长大后其实除了风花雪月,其他什么都不会。元老三见他烂泥扶不上墙,也就不指望他,而是给他挑妻子,我妈……我妈是琼州蓝家人,你可能没听过,不过蓝家在琼州是百年书香之家,门风清正,祖上几代都是名仕,元老三看中这一点,用了些手段,让我妈和蓝思静嫁给了我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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