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响起的呜呜风声把玄缁吓了一跳,你只觉得手腕一麻,已经被粗长的尾巴瞬间缠住小臂狠狠拉低,风筒脱手而去,摔得老远。
“嘿!”你不敢挣扎,举起另一只手来,在他面前晃晃,“那是吹风机,没有危险的,我刚刚说帮你吹头发来着……你答应了的,记得吗?”
他依然没回过神来,瞪视着你,你发觉他的眼睛依然保留了蛇的特征,竖瞳冷冷凝成一条直线,极具威慑力,还张开了嘴,尖尖毒牙泛着青光,艳红蛇芯威胁地颤动,喉间发出咝咝的声响。
你连手都不敢动了,只尴尬地顿在原地。
细长的眸子逐渐敛去凶光,沉沉扯着你的蛇尾松落开来,光滑的鳞片一溜滑过你的皮肤,他抿唇:“抱歉。”
“啊,没事……我该先和你说一声的。”你说着,不由得回味起蛇尾的触感,那粗长的尾巴比看起来要软得多,似乎还很有弹性……你有点恍神。
他低下头,颈后的黑发落了几绺到前胸的位置,湿润地黏着在皮肤上:“吹吧。”
这姿态过于乖顺了,你干咳一声,捡起地上的吹风机,再次插好插座:“你躺着吧,这样很累的。”
他身形瘦削,发梢阴影下锁骨尖峰的凸起简直像是浮出海面的孤岛,隆起的小腹越发引人注目,算算日子,也不过一个多月时间,居然已经这么大了……你瞟了一眼他瘦窄的胯部,感到些许不忍。
玄缁扶着后腰就要往后躺倒,你眼疾手快撑住他的肩膀,潮润的肌肤温凉细腻,他仰起头来,色泽浅淡的嘴唇微微张开,不解地望着你。
“仰躺对胎儿……卵不好,你侧着躺吧,往上来一点儿,把头发撩起来。”你向他解释,他乖乖往上挪了一些,侧过身来,你顺势往他肚子下塞了靠垫,指尖触到了凉凉的皮肤,他缩了一下,长尾在沙发另一头蜷成一大团。
纯黑的长发瀑布般倾泻,你伸手摸了摸他的发尾,被水浸透了也是滑韧的,透着丝质般的光泽,你清清嗓子:“我开吹风机了哦?”
你一直等到他说“哦”才再次按开开关。
呼呼风声再次响起,这下他果然没有过多的反应了,只是两眼呆滞地盯着前方的一点,你不由得顺着他的视线往前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你觉得他大概只是累了而已,便收回了视线,手指插入他的发间,轻柔地拨弄梳理。
他慢慢合上了眼皮,睫毛浓密得不可思议,并不卷翘,而是直直地向前伸着,在他眼下投了一道疲惫的阴影。
虽然他每天都啥也没干,但是看起来真的好辛苦啊。你在心里感叹,放轻了手头的动作,还把风筒档位调低了一档,慢悠悠地给他吹头发。
玄缁的黑发又长又多,合起来你一只手都握不拢,花了好长时间才吹干,干透的长发看起来更漂亮了,洒在布艺沙发上宛如一截锦缎,他侧了侧肩膀,一片波光粼粼从净白的肩头滑落,你莫名其妙地屏住了呼吸。
“……顶上。”他咕哝了一句你没听清的话,睫毛颤了颤。
“什么?”你轻声问道,弯下腰去,试图听清楚他在说什么,他睁开眼睛,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黑眼珠往上挑的眼角动了动,稍微提高了点音量:“遥控器在收纳柜顶上。”
“啊……嗯?你怎么知道我在找遥控器?”你讶然,做饭的时候你就想着一会儿边吃饭边看综艺的,可是一直没看见遥控器,就连刚刚帮他吹头发的时候你也在东张西望,可是依然没找到……
玄缁死气沉沉地剜了你一眼,把垫在小腹下的靠垫拉了拉:“平时你乱放,我都会给你放回茶几上的,现在太累了,自己去拿。”
什么!居然一直都是他帮你放回去的?你一直以为是自己习惯良好……每次别人讨论经常找不到遥控器时,你还特别得意地教育他们用完东西要放回原位……
结果优秀的不是你,是你的家神吗!
你的表情太过于吃惊,玄缁不悦地沉下脸来:“你在怀疑我的话?”
“没……”
“开完空调就会把遥控器随手一扔,你以为半夜想调空调温度的时候遥控器是自动到你床头的?每次都是脱完衣服才想起来没摘耳钉,就把耳钉往洗手台上丢——有一次居然还丢进了洗手台的排水孔里,你知道我去下水道找了多久吗?”他冷冰冰地瞪着你,竖瞳里杀气四溢,“还有笔,从小到大就这一点完全没有变化,用完笔永远不懂得顺手盖上笔盖,圆柱体是会滚的,不知道吗?”
天哪,你才是魔鬼吧!居然让这样的美人给你当老妈子,还得去下水道帮你找耳钉,现在切腹谢罪来得及吗?
“对不起!”你双手合掌,深深向他鞠了一躬,“一直以来辛苦你了!谢谢你!”
玄缁冷哼一声,闭上眼睛不看你。
你见他不打算说话了,便站起身来准备去吃你那都快凉透了的晚餐,刚走出几步,玄缁又说话了:“洗碗的时候别忘记洗碗底。”
“……好。”你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打那天以后,玄缁的状态比以前要好了许多,至少睡觉的时间没那么长了,还会拖着长尾巴在你家里慢悠悠地散步,偶尔精神更好些时,还会跟在你旁边把你指挥得团团转——大部分时候都是要你收拾家里杂七杂八的零碎物件,天,此前你真的没想过自己从不收拾小东西,为什么它们还永恒地待在该在的地方。真是辛苦玄缁了!
唯一称得上困扰的是,玄缁一点儿也不懂得给你留私人空间。
他根本不顾忌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哪怕你在房间里换衣服,还特意锁了门,他也照样扭着腰游进来,在你错愕的目光下镇定自若地围着床转上一圈,然后淡然地扭着腰出去。
“散步啊,不是你说怀孕了还是多动动比较好吗?”——在你问起他干吗要进你房间时,玄缁这样回答道。
那为什么一定要挑这个时候进你的房间啊!他明明还可以去厨房去浴室去客厅啊!
你在他理所应当还带着疑惑的眼神下硬生生把这些话都吞了回去。
哪怕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家神,他对于人类的羞耻感依然不太理解,穿衣服不穿衣服在他眼中没有区别,自然也不会懂得你为什么不希望他在你换衣服洗澡的时候突然出现。
唉,养蛇好难哦!
你觉得这段时间你叹的气比去年一年加在一起的都要多。
玄缁刚刚睡着了,那么现在洗澡……应该不会被闯门吧?
你抓着睡衣一溜小跑进了浴室。
你即将洗一个这一周以来最安心的澡!不用担心门忽然被打开!不用担心忽然出现的倦怠男人!
你简直感动得想要高歌。
快乐的时光一直持续到你开始冲洗头发上的护发素。
浴室门“砰”一声被推开了,两眼无神的半人半蛇带着梦游般的表情进了浴室。
你现在连转身都懒得转,反正就像平时一样,很快就会出去的吧。你心想。
可他没有。
丝绸般的黑发在他身后摇摇摆摆,墨色蛇尾柔软地扭动,他塌着背,肩膀有一点点佝偻,左手托着腹部,摇着腰肢冲你走来。
这是你从没遇到过的状态,你瞠目结舌地看着他越走越近,直闯进自你头顶落下的这片热雨里。
点点洒洒的热水淋湿他的长发,热腾腾的水雾把他淡色的嘴唇蒸出些许红润,他被水冲得半眯着眼,长直的睫毛垂下,眼周一圈筋疲力尽的青黑,目光涣散。他离你太近了,你下意识想要后退,又不舍得远离这美貌,竟然就这么僵在了原地。
他抬起了右手,骨骼明晰的修长手臂直直插入你颈侧的发丝,手指蹭过你的耳垂——他的手是凉的,热水也冲不暖的微凉,却不冻人,像柔软的玉石。
你看着那张好看到妖异的脸逐渐凑近你,只觉得紧张和隐隐的期待让大脑嗡嗡作响,内脏焦渴地皱成一团,仿佛要拧出一把水来。
“咔”一声轻响,他收回了手,眨眨眼睛甩落附着在眼睫上的水珠,喃喃道:“用完洗发水把盖子盖好,不然会干掉的。”
“……哦。”你干干地应了一声,眼睁睁看着他扭着腰又出去了。而且还不关门。
啊,可是他又淋湿了。
你憋了好一会儿,最后妥协地重重叹气,闭着眼睛提高了声音:“浴巾在阳台上晾着!把头发擦干!”
他远远地应了声好,你还是不太放心,匆匆洗净头发上的护发素,擦干身体套上睡衣便出了客厅。
玄缁正裹着浴巾靠坐在沙发上发呆,还好,他头发够厚,刚刚也没完全站到水下来,所以并没有完全打湿头发,用毛巾擦擦也就差不多了。
他缓缓抬起头,厚厚的毛巾层层叠叠堆在他颌下,显得下巴又窄又尖。
“你刚刚……心跳很快。”玄缁盯着你,没有收缩的瞳孔圆圆的,本该是很天真的模样,可他五官秀丽夺目,眉宇飞扬又透着股冷艳的妖气,一时间不同的气质杂糅在一起,矛盾,却也勾人。
他歪了歪头,半干的长发落到肩头,刚好挡在胸前浅色的小点上:“为什么?”
你口干舌燥,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总不能说因为他长得太好看了吧!
玄缁形状漂亮的眉毛慢慢皱了起来,他嘴角微微下撇,刚刚还是圆形的竖瞳收缩成直线,冷声道:“过来。”
这世上大概真的有人能光凭美色就能换取别人心甘情愿不求回报的臣服。你甚至开始怀疑,那些被他吃掉的家神们或许根本不是被他靠实力打败,而是因着他一个眼神而甘心赴死。
他眼神凶狠,语气命令,你却生不出半点抗拒,腿也不听使唤,自顾自地迈开步子把自己送到他面前。
你站着,他坐着,他不得不扬起头和你对视,你还没来及赞叹他脖颈线条的优美弧度,就已经被他握住手腕硬生生拽得失去平衡,一个踉跄便往前栽。
啊啊你磕一下没关系可是压到他肚子怎么办啊!你吓得紧闭双眼,努力控制身体往后仰。
预想中的往前扑到他肚子上和往后摔个四脚朝天都没有发生,蛇尾已然卷住你的腰,把你按得跪坐在地上。咦,地板怎么这么软?你低头看去,发现自己正坐在他的尾巴上。
因为玄缁的坐姿,蛇尾翻了个面,被你夹在两腿之间的是灰褐色的体腹面,边缘处的鳞片颜色逐渐加深,你战战兢兢,赶紧把重量都压在自己的膝盖上,根本不敢往他身上坐——万一这一段也有卵呢?
玄缁也注意到了你的拘谨,他眉尖微微一挑,缠在腰上的蛇尾猛地抽紧,结结实实地往下沉去,拽得你一屁股坐回了他的长尾。
现在你不得不仰视他了。
玄缁对这个姿势很满意,他居高临下地凝视你,他想倾身,碍于鼓胀的腹部,这个动作只做了一半就被迫停住了,洁白如玉的瘦长手指伸过来,牢牢钳住你的下巴,托高了些方便他的观察。
“你现在心跳也很快,比刚刚还快,”家神眯了眯狭长的眸子,艳光自他眼尾一闪而逝,“回答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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