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在西京不算多鼎盛的家族,然而方耘生这名字对西京大学的莘莘学子却不陌生。
原因无他,只因为学校设了个方耘生奖助学金。
方耘生不是经营企业的料子,而是个附庸风雅,潇洒倜傥的纨绔,不过他比被溺爱着长大的方骏好了些,至少,在方老爷子的严厉教育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心里那把尺还是画得清清楚楚。
情事讲究你情我愿,他真正对不起的人,除了妻子,就是林怡兰。
讽刺的是,林怡兰也是方耘生唯一付出过真心的对象。
当年,不过十九岁的林怡兰是个舞女,她生得漂亮,尤其是那对装在狭长凤目里的浅褐色眼珠子,像琉璃一样剔透,似琥珀一般纯美,带着与周遭喧嚣格格不入的干净。
哪怕跳着最艳俗的舞,也像那不小心落入凡间的仙子,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只一眼,就迷了方耘生的神智。
那年的方耘生,还是个大学生。
林怡兰早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她是被弃养在红灯区的孤儿,生父生母不详,后来被附近的坐台小姐捡了回去。
一个人养不起她,一群人倒勉强养得起她。
里面很多女人早已被生活磨碎了傲骨,她们靠肉体交易来维生,穿上衣服或许还能有几分体面的样子,可一些刻进骨子里的东西是抹不掉的,除了少数还对未来抱有一点期许外,更多的,活着之于她们而言就只是活着。
不抱希望,没有想法,行尸走肉,一天过一天,任客人来来去去,岁月匆匆忙忙。
而林怡兰的出现,给她们贫脊的生命带来养分。
所以,虽然是在风月场所长大的,林怡兰却没有接触到太多社会的险恶与肮脏,反而被保护得很好,像是从贫脊土壤里生出的娇嫩枝枒,鲜活且朝气蓬勃。
不过从小耳濡目染多了,妈妈们又时时刻刻都在自己身边耳提面命,林怡兰对男人抱持很高的戒心,除了在跳舞的时候会一展笑颜,私下她的态度总是十分冷淡,宛如一座铜墙铁壁般牢牢地保护着自己的内心,不给外人轻易踏足的机会。
也因为这个缘故,她格外受到客人的吹捧与欢迎。
可没有一个人能得到林怡兰的青眼。
直到她遇见方耘生。
那个青年和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他斯文、温和,还有点儿羞怯,和林怡兰说话的时候总是轻声细语,小心翼翼,就怕唐突了佳人。
林怡兰一开始觉得方耘生这性子没劲儿,然而渐渐地她发现,方耘生并非不会风流公子的做派,只因为自己对男人而言是不同的,对方才愿意收敛起脾气,做小伏低哄着她。
意识到这点后,林怡兰便再也无法说服自己去拒绝方耘生的示好。
那个有着一张极好的皮相,书卷气浓厚,却又带点痞气的青年。
两人很快陷入热恋。
一年过去,林怡兰怀孕了。
她兴高采烈地和方耘生分享这个消息。
女人眉飞色舞地规划着未来的蓝图,关于她、方耘生,还有他们的孩子。
沉浸在喜悦中的林怡兰并未注意到男人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沉。
直到四个月后,她挺着已经显怀的孕肚,出现在方耘生的新婚典礼上。
方耘生的妻子相貌普通,于人群中并不显眼,然而那一身高傲优雅的气质却让在孕期中因为内分泌失调而有轻微忧郁的林怡兰不自觉感到自惭形秽。
她仓皇地逃离现场。
回家后,看着自己一手布置的客厅,只觉得像场天大的笑话。
“你明白了吧,小兰,为什么红姨和你说,男人大多不可靠,尤其是有钱又皮相好的。”
红姨就是当初将林怡兰捡回去的女人,后来她和一个独自带着孩子的老实男人结了婚,却没忘记林怡兰,叁不五时就会来探望她,给她塞点零花钱。
在知道林怡兰谈恋爱,对象还是方耘生后,红姨恨铁不成钢。
只是那时的林怡兰正在热恋中,压根儿什么劝解都听不进去。
后来红姨退而求其次,千交代万交代,在有名份以前,绝对要戴套。
没想到林怡兰坚持没两次,就在男人的甜言蜜语中,将红姨身为过来人的告诫全忘到脑后了。
如今自是尝了苦果。
后来她听从红姨的话,将孩子打了,搬到另外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可一切还没完。
“我不是想八卦方学长的家事。”将自己打听到的事情全部告诉徐徐后,舒甜如此道:“只是你们要交往了,我有点儿担心……”
徐徐能明白舒甜的好意。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舒甜见好友目光坚定,便知道她不会轻易改变心意。
这就是徐纯宁。
与清纯柔美的外表不同,她有一颗十分强大且坚韧的心。
如果关于方煦学长的那些谣言都是真的……莫名地,舒甜觉得,或许这两人会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不只是外表般配而已。
尽管作为徐纯宁的闺蜜,她希望方煦不要有那么复杂的家庭背景,毕竟豪门水深,如果对方真是那么尴尬的身分,舒甜就怕徐纯宁会吃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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