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玩意儿看起来丑丑的,但据说是他国进贡,夏日用来扇凉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宋淮安摆了摆手:“退下吧。”
丫鬟拂身,无声退下。
宋淮安走至床榻之处,挂起两边床幔,轻声道:“殿下,起来喝药了。”
半晌后
床上的少年睁开了尚还迷蒙的双眸:“淮安,什么时辰了。”
宋淮安淡淡道:“快要申时了。”
慕脩一惊,倏然坐起身,丝被滑落。
他一边套外袍,道:“居然这么晚了,父皇昨日说今天晚些会过来抽查功课,若是被他看到本宫如此倦怠必然痛心。”
宋淮安也上手替他穿衣服,安抚道:“殿下,何必如此慌张,昨夜您读书读到丑时才睡,早上下学过后又读书,未时才睡下,功课再重要也不及您千金贵体,皇上又何曾不懂这个道理。”
慕脩任由他有条不紊的给自己穿上衣服,笑看他道:“淮安,你不懂。”
宋淮安敛着眉:“草民是不懂,您已经是太子殿下了,何必还要如此拼命。”
慕脩趁着宋淮安跪在地上为他穿鞋靴的时候,摸了摸宋淮安的头,语重心长道:“淮安,皇族也有帝训,历来储君必须品行兼优,六艺俱佳,无德无能者即便身为嫡长子,也没有资格登大宝。”
宋淮安半跪在地上,问了一句:“殿下很想当皇帝吗?”
慕脩沉默片刻,摇头道:“不想。”
宋淮安瞥起眉头:“那殿下为何还要为难自己?”
慕脩看着他,眼神柔和:“淮安,这宫中之事又岂非表面上看去那么简单,本宫若不为难自己,待他日被废,母妃和你恐怕就只有被别人为难了。”
宋淮安抓住慕脩的手,坚定道:“殿下,我可以保护你。”
慕脩笑而不语
可那时的慕脩又何尝把这样一句被他当做小孩子戏言的玩笑话当过真呢。
待沙场归来之时,已经容不得他选择了。
...
回京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上,有些颠簸
谢锦与慕脩面对面坐着,面前一方小案几,案几上摆了一盘点心,一壶茶。
谢锦抬眼看了一眼慕脩,伸手替他倒了杯茶:“陛下无需忧心,王爷会想通的。”
慕脩回神,唇角微微扬起:“他今年也二十有三了,不小了,朕没什么好忧心的。”
谢锦笑道:“原本看陛下隐有愁绪,还以为陛下放心不下,倒是我揣测错了。”
慕脩淡淡道:“你也会揣测错吗?你如今倒是学会点到为止了。”
谢锦笑而不答话
待两人回宫之后,方才知晓,这段时间除了京城以外,周围又有诸多地方饱受假‘宋离鸢’及其爪牙的骚扰。
引得百姓骂声连连,怨声载道。
第104章
京城郊外某处小楼
这是座竹制的两层小楼,周围茂密竹林环绕,青石小径纵横交错,即便是走过十遍百遍的人一不小心也容易走岔了道。
林中面对面坐了两人,中间一方棋盘,竹叶纷纷扬扬而下,像一场雨,也像一场落花。
他们的衣袍和墨发被竹林中的微风轻轻卷起,仿佛身处的不是这喧嚣尘世,自成另一片静谧天地。
一个不骄不躁,一个不温不火。
不知过了多久,终有人开口叹息道:
“看来这一局,寡人又输了,技不如人甘拜下风。”
语气中有几分沮丧又夹杂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开口那人眼型狭长,形似狐狸,潋滟中夹杂几分遗憾的望着眼前黑白交错的棋盘,秀挺的鼻,丰满的唇瓣微微挑起。
一袭没有什么花纹的黑色缎袍,光滑的面料,颇有几分居家的闲适味道,广袖随着他撑下颔的动作滑落手肘,露出一截劲瘦白皙的手腕,腕上戴着一串青玉手串。
那青玉莹润无丝毫瑕疵,青色中隐隐透着澄澈的绿,一看便知是极品好玉,价值连城。
这种青玉也叫帝玉,四方诸国之中唯有北燕出产此玉,即便是作为第一大国的南楚,恐怕也只有每年御贡那点儿。
眼前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另一人闻言,应道:“多年过去,你的棋艺当真是毫无进步。”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像是已经经历了太多次相同的事
男子笑意愈深:“论下棋,寡人怎么敢与皇叔相提并论。”
另一人抬眼看了他一眼,眼神淡淡:“这种棋局不过纸上谈兵罢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做了什么。”
男子站起身,风掀起他的衣摆。
他负手而立道:“果然什么事儿都瞒不过皇叔,宋离鸢若能得到,对我北燕必然有极大助力,必要之时出此下策,还望皇叔莫怪。”
后者面上毫无波动,伸手从对面白棋的盒子里取了一子,施施然在棋局上落下。
原本已经被逼到绝境,已然成为一盘死局的棋盘却轻易被这一子逆转了。
绝处逢生,俨然有了与黑子再战三百回合的余力。
男子眼神一亮,眸露叹服:“皇叔果然精于棋艺之道,智谋世间恐再无第二人了。”
对面的人垂着眼,并无应答的打算。
须臾后,终是独自结束了这局棋。
棋盘之上的黑子和白子势均力敌,最终玉石俱焚,谁也没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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