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英第一次到清香楼,见四处莺歌燕舞、温香旖旎,星眸之中满是稀奇。林思泸见她整个人都发了光彩,又是欣赏,又是担忧这楼里谁人在盯着她看。
“此处好是好,太靡费了。”童英看了一会儿,到底是不习惯此等纸醉金迷之处,也渐渐腻味。“还是我们铃兰馆栖霞院好,静谧之中写半晌字,快意得很。”
林思泸笑道:“童姑娘不妨先去楼上看看,再说?”说着,带着童英到了二楼去。
清香楼的二楼便是没有叫局的公子们散座吃酒之处;及目所见,都是些锦衣公子在攀谈、对饮,多都是带着娇艳的女子作陪。
“童姑娘请看……”林思泸拿扇子指了指几名颇为英俊的小生,“那边是中书舍人莫大人的公子;那边是宫人庞婕妤的兄长……这边的更是与姑娘相配,翰林院的王修撰……”恰似报菜名似地讲了这一番。
童英皱了皱眉,见这些公子哥儿面露浮滑之姿,有些不悦;但心想先见见为妙,便道:“劳烦复生兄引荐?”
林思泸一笑,带着童英到了一张桌上。那桌上便是庞婕妤的兄长和他的友人,都没带女人,估摸着就是在此饮酒谈心。那庞公子与林思泸甚是相熟,见到他带了女子来,都兴致勃勃地打量着。
“此系我近期寻回的族妹。”林思泸介绍道,一张口便编谎。“妹妹家里泸州林家,虽为异姓,实为同宗。妹妹鲜出闺阁,便带到此处来看看。”在座的,原在喝着酒,忙忙让上了蜜茶、果脯等女孩儿爱的东西来。
庞公子见童英一脸天真淳厚,装扮可爱,身段窈窕,便笑道:“童妹妹可知道此店的舞、曲、戏均闻名遐迩?”
童英道:“并不知。”说着,一双杏眼也在滴溜溜打量着此人。这庞公子体态虽嶙峋,但笑容可掬,又是宫人家眷,料也是个可靠之人。
林思泸笑道:“便点一曲来?”说着,忽而一拍脑袋:“小世子今日要我去办个差,需失陪片刻,诸位见谅。”旋即便跑了去。
童英也不觉局促,看着庞公子点曲子去。他那友人,看着她那粉红的耳垂、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的乳房颇为出神,没经历过此等事的童英浑然不觉。
庞公子点了一出牡丹亭的游园,指了清香楼里颇为有名的男旦来唱。童英原在思忖着这庞公子是否可以作为对象,这男旦已带着乐师便来了。
那男旦穿着一袭绛紫色长衫,梳了个简单的髻子,插着一根金簪子,上面缀着一颗红艳艳的南红珠子;脚下穿的鞋也是祭红的,整个人明艳极了;行来便向这庞公子颔首施礼,眼波盈盈,未上油彩已是红粉颊面夹着琼瑶鼻,好个风流模样。童英挪不开眼睛。
庞公子忙道:“好人,快唱来。”
男旦微微一笑,便起了调子,童英看着他,他看着庞公子,均是痴痴醉。
正唱到“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这一句,啪地一声一个东西便掉到了地上。童英充耳不闻,继续听着戏。庞公子的朋友付下身去,往桌底上寻,童英也看不着。
童英听得出神,脚丫子上却感觉到轻轻的什么东西在捏着她。她以为是坐久了麻了,脚往回收了下;收到罗裙底下,不久又感受到裙角边上什么东西在轻轻拽她的裤脚。夏装本就单薄,童英马上感受到是一双手,轻轻地抚上了她裤管里的脚踝。
童英浑身打了个冷战,人跳了起来,往后一看;同时候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林思泸,已将庞公子的友人掀翻了在地上。
“你敢动她?”林思泸原是出了一脚,将那人从桌下撩了出来;旋即掀了个凳子,架在他胸口上踩着。
庞公子见此情状,忙不迭地将林思泸拉了下来,扶起那男子:“凤眉,你可还好?”那叫做凤眉的男子站了起来,一手握着方才捡起来的折扇,一手仍握着庞公子的手。童英这才仔细看了看他,这凤眉端的是昂藏七尺,修眉俊目,与这男旦不相上下,与林思泸的英气相比别具风格;奈何竟如此轻薄?想着想着,也恼了起来。
林思泸冷笑:“我童妹妹岂是可以随意欺侮的?”
庞公子原还是一脸和蔼,此时看的凤眉此情状,骤然变了脸色:“好你林思泸!我见你是靖远公府上养的,才给你三分薄面;这会儿伤了我的人,我庞某人可就不客气了!”
那男旦此时脸却垮了:“庞公子原是将这位公子放了在心?”说着,站了起来,“在下便不扰了。”说着,领着乐师走了去。
庞公子见得男旦走了,凤眉又受了欺侮,更是生气:“林思泸,你要如何偿还与我!”
“那么,你养的契弟轻薄了我的妹妹,如何还?”林思泸冷笑道。
那凤眉低了头,尽管是七尺男儿,却有了娇怯的模样。庞公子扶着凤眉,虽是生气,但仍耐着性子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你动靖远公府上的人做什么?”
“我哪里知道她是靖远公府上的。”那凤眉唬得跟什么似的,“我原以为这女子就是林公子养的女人……”
原时下已婚嫁的公子哥儿蓄养外室情妇,有点托词为族内、妗内的姐妹子侄,借名照顾,行通奸之实,比纳妾、偷情还别有风味。
庞公子气得咬牙切齿:“他还没结婚呢!哪来这一出!况且……”况且就算只是他蓄养的女人,也不是可以染指的对象。
庞公子到底是宫妃的家眷,不好低下头颅;而林思泸背后是靖远公府,还有冯贵妃,不好发作,只得一拂袖、拉着这男宠便走了。
那叫做凤眉的男子,末了还偷偷看了眼正在眨巴着眼睛的童英。
林思泸见童英愣愣地看着那走了去的二人,也不太乐意,拉着她手往别处走。“还看,浮滑子弟。”
“你,你不是说这些都是世家子嘛……”童英在他身后,不高兴了。
“是世家子!”林思泸道,“庞婕妤乃清河县令之女,你道这个庞公子没个好出身?”
“可,他是个好龙阳的!”童英委屈地道。本文鮜qι唯噎更噺網祉:гóひΓOùщひ(肉肉屋).ιǹ
“人无癖不可交也……”林思泸胡乱找了个理由来。这会儿也到了想要到的地方。
清香楼三楼,公子哥儿叫局、狎妓之处。
自有徐娘半老的小姨子走了来,见是林思泸带个女子,笑眯眯地道:“林公子方才动了肝火,可是要开个上房给公子歇歇?”
林思泸道:“消闲阁是谁在?”
那鸨儿笑道:“是国子监的欧大人、陆大人和杨大人。”
林思泸心想这仨人正巧是日日勾留在铃兰管的斯文墨客,正好给这天真的娃儿立个范例。便道:“我去瞧瞧。”便拉着童英要走了去。
不料后面的人拉长了声音道:“那是做什么的地方……”显然不乐意走。
林思泸回头看看,见她满目涟漪,苦着脸:“我想听曲儿。”
林思泸想不到她如此反应。他原想着带她来此,给她看看那些看上去与她这铃兰馆女官地位相配的公子哥是何等不堪,好叫她打消了自己胡乱去碰运气的念头;不想姓庞的那契弟,居然直接对童英下手去,阵脚全被打乱。此刻正好国子监的几个喜好寻花的官人都在此,可再给她上一课……
童英嘟起嘴:“我就想听曲儿。”
林思泸呆呆地看着她鼓鼓的唇瓣儿:“你是不是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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