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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盛君殊的手机后置电筒:“扶他一下。”
    慌乱中,没有人注意这道指令。
    有这一道光亮起,大家似乎才想起有手机可以用,片刻间无数道光亮起,但都照在自己脚下,只有盛君殊手里的光一转,直直照向楼梯。
    餐厅距离客厅的楼梯还有一段距离。失去光明的别墅死气沉沉,像黑洞将微弱的光吞噬,后置电筒的光很快在散开,到了楼梯前,只照出一个若有似无的轮廓。
    楼梯上,的确有个东西。
    它静止不动,因为“咚咚”的声音已经消失。但天花板上的提琴声还在继续,旋律熟悉,是首走调的、节奏欢快的圣诞歌。
    别墅内信号消失,没有无线网络。众人在手机屏的映衬下脸色惨白,仰头愕然听着这诡异的曲调。
    然后,音乐声戛然而止。
    半晌,传来一声叹息,好像演奏结束的喘息,嘶嘶电流声频闪,稍有些失真,倒好像是在听收音机,收音机里女人的声音幽幽:“阿巍,生日快乐。”
    楼梯上那东西动了,就好像音乐盒上的芭蕾舞娃娃,一格一格,一颤一颤地旋转过来。
    靛蓝色旗袍,浸湿半面黑血。
    衡南身边横出一声女人尖叫,险些将她耳膜震破。
    “是大姐!”
    一声尖叫变成了两声,两声又变成多声,有人的椅子跌倒,有人踩在地上男人的手臂和肩膀,终于有人想起别墅大门在哪,人像蝙蝠一样呼啦啦往出涌。
    有人摔倒了,咕咚地跌在地板上,可很快爬了出去。
    “老板,老板!”姜行嘶哑的叫声埋没在嘈杂的脚步声中,盛君殊刚把地上的男人拽起来,靠在自己肩膀,听到喊声,电筒照过去,姜行瘫坐在地上,怀里搂着不住颤抖的黎向巍。
    “爸爸?”黎江爬过来,他似乎被扎伤了手臂,右手放在胳膊上。
    黎向巍西装上的金龙仍然张牙舞爪,莹莹闪亮,他本人却面如金纸,只剩出气,没有进气。瞪大眼睛看向虚空,嘴一张一合,没人理解他要说什么。他的身体应激性地一抖一抖,左手摊在地上,五指痉挛收缩。
    盛君殊俯身,迅速翻了一下黎向巍眼睑:“赶快送医院。”
    “爸、爸怎么了?”黎浚从另一端爬过来,他呆若木鸡地抬头,视线一路跟随姜行拖起黎向巍,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黎向巍那么大的一具躯体,竟然让姜行咬着牙托着两肋抱起来,颤抖着大喊一声:“姜瑞!”
    他两腿微曲,穿着粗气,拖着黎向巍就往门外跑,半路从抱着变成了背着,后面碰柜子、撞椅子,跟着被他叫来的姜瑞,语不成调:“我、我去开车……”
    “爸、爸!”黎江追到了门口。黎浚也爬起来追到了门口,他失魂落魄,气喘吁吁地看着父子二人把黎向巍扛在车上。
    姜行在院子里摔了一跟头,不过他很快扶着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拉开车门坐上去。
    那辆车东倒西歪,险些撞上路灯杆子,排气管轰出乳白的热气,再次横冲出院落。
    黎浚踩在门槛上的脚收了回去,后槽牙咬得吱吱作响,呼吸渐平,似乎总算找回些神志,回头看向黎江。
    黎江斜靠在门框上,依然捂着左臂,血顺着他的指缝滴下。他一语未发,镜片挡住脸上神情。觉察到弟弟的眼神,他也慢慢回过头来。
    兄弟二人,短暂地对视,谁也不知对方心中所想。
    黎浚喘着:“哥,好好的,怎么会断电呢?”
    黎江:“我也不知道。”他捂着胳膊,略低下头,似乎有些失神,“我先去修电闸。”
    黎浚看着他擦肩而过,咬咬牙,从鞋底拔出一枚染血的玻璃片,仰起头,骂了一句,无声龇牙。
    苍白的光照着,盛君殊将男人抗到座位上。他背后刺猬似的扎满了破碎的酒瓶碎片,鲜血染了盛君殊一手,看上去相当可怖。
    这男人已经昏过去,礼帽掉落,头向一边歪去,倒不是摔的,而是吓的,和刚才的黎向巍一样。盛君殊将他扶正:“衡南?”
    “嗯?”衡南靠了靠,把手机亮起来,给他加了一束光。不过没凑得很近,她不是很喜欢血味。
    盛君殊略微放心,扯起根系蛋糕礼盒的红绸带,麻利地绕了椅子几圈,绸带紧绷,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将那人绑在了椅子上,厉声道:“在这儿坐着,别乱跑,师兄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两指挟一张符拍在男人身上,那昏倒的人连人带椅子都遁到了医院。衡南脊背也让他拍了一下,一回头,盛君殊人已凭空消失。
    衡南从地上捡起掉落的、褶成花的遁地符,翻过来看了看,遁地一次只一人,带不了她。
    衡南反手伸到背上,试探着取,却没想到“刺啦”一声,将盛君殊贴给她的那张护身用的符纸撕作两半,飘落在地上。
    ……裂了就算了。
    她扔掉符,站起身来,站起的刹那,头顶再度传来小提琴粗嘎走调的圣诞歌声。
    衡南向上看,刚要迈步,被人抓住手臂:“小姐。”
    黎浚气喘吁吁,拉着她不放:“不要乱跑,危险,就待在这里,好吗?”
    他的语气与其说是安抚,不如说是央求。衡南拿光照向他的脸,黎浚尴尬地别过头去,额角汗珠细细密密,他控制着喘息,手都在微微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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