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身体瞬间僵直,与其他三人的目光短暂地交汇了一下,旋即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去查线索,自己转过身面对顾偕。
人声与脚步渐渐散去,深夜的办公室陡然冷清。顾偕和朱砂隔着一张办公室桌面对面站着,没有张霖在一旁插科打诨,两人之间又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冷战两周后久违的独处让气氛逐渐变得异样,空气中仿佛无声无息地流过静电。
这时手机毫无征兆地振动起来,朱砂如蒙大赦,刚要接电话,蓦然被一道铁钳似的力度强势地攥住了手。
她猝然抬头——
办公室里灯光明亮,辉映出顾偕英俊的眉眼,微蹙的眉心隐隐约约笼罩着一层雾气,常年森然冷漠的瞳底闪烁着温柔波光,似乎在无声地请求着什么。
他在求和,他在示好,朱砂想。
手机还在振响,屏幕幽光照映着顾偕青蓝交错的脸庞。朱砂略微垂下头,按着顾偕的手腕,硬生生从他掌心抽出了自己的手。
“朱小姐,事情办成了,”惨白走廊灯下,蔡翔举着电话一步一步迈下楼梯,脚步声在建筑大楼里回荡:“明天早上尹铎的秘书会收到照常收到法院邮件,但在她整理文件的时候就会发现一张混入待销文件中的电话会议记录。”
那是朱砂和孙艾琳的电话会议记录,一张由于秘书“工作失”误导致海鹅案缺少的文件,通常来讲这种迟来文件都是能使案情峰回路转的关键证据。
深蓝办公室里,朱砂咽下了所有复杂的情绪,竭力使声音如常。她说道:“好,辛苦了你。”
蔡翔走出荔塘区犯罪检察院大楼,街道上夜色漆黑,像一团化不开的浓雾,远处霓虹灯在水坑交相闪烁着阴森森的青红光。他解锁上车,后视镜中映出他深黑的瞳孔,问道:“朱小姐你们的进展如何?”
“还不错,你直接回家休息吧,明天公司见。”
“那好,朱小姐晚安。”
“晚安。”
检察院对面建筑大楼的一角,摄像头在屋檐下安静地闪烁着的红光。蔡翔踩下油门,蓝色跑车闪电般驶出漆黑的后巷小路。
朱砂低头摁断通话:“蔡翔搞定了。”
顾偕沉声道:“嗯。”
“那我先出去了。”
朱砂不等顾偕回答,径自转身向外走。然而走到了办公室门口,玻璃门竟然没有自动向两侧打开。她后退了半步,再向前迈两步,抬头往上看,门框上的感应绿灯依然熄灭着。
防弹玻璃的隔音甚好,门一关,空间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朱砂背对着顾偕站定,顾偕仍然站在办公桌后,两个人一动不动,谁都没有说话。
咯噔一声,手机被顾偕放在桌面上,屏幕中门锁图标亮着红光。
凌晨时分,深蓝大楼仍有人在加班,透过一间间玻璃房,交易员或分析师的身影来回走动。走廊对面的不远处,张霖等人在自己的办公室对着电脑飞快地查找信息,没有人发现Boss办公室里这场隐秘的僵持。
封闭的玻璃房就像一道屏障,将两人与全世界隔绝开来,昭示着任何人都无法插入或打扰他们。朱砂定定站在落地玻璃门前,办公室里灯光明亮,玻璃反光清晰得如同镜面,勾勒出顾偕箭一般挺拔的身影。
全世界逐渐安静下去,顾偕那双森寒的眼睛反射在玻璃上直视着她,仿佛直接刺进她的脑海里,冻结了所有理智思考的能力,只剩下生理反应。
那是顾偕花了十年时间,写在她肉体上、刻在她灵魂里的痛觉残留。如同他拿着锤子一点点凿掉她身上多余的石料,将她塑造成独一无二的完美雕像,这份疼痛食之甜美,却在无数个夜晚里成为难以逃离的梦魇。
空气突然变得稀薄,心脏在胸膛内怦怦搏动。头顶中央空调吹下凉风,寒意顺着倒竖的寒毛入侵体内,朱砂就像遇到危险的草食动物,后背、肩膀、腰腹瞬间绷紧,全力抑制恐惧带来的战栗。
时间变得漫长无比,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朱砂以为两人要这样无休无止地僵持下去时,顾偕终于动了。
他从办公桌后一步步走出来,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晰响亮的动静,在安静到极致的办公室里犹如死神的丧钟,每走一步,朱砂的心脏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掌攥紧,硬生生挤出鲜血。
顾偕刚走到办公室中央,突然一个人影从走廊深处“飞”了过来,皮鞋在地板上哧溜打滑,越过了玻璃门,一个左转漂移,手掌印在玻璃墙上,强行稳住身形,这才急刹车停了下来。
张霖左手抓着几张打印纸,若无其事地将吹起的刘海抚平,又正了正领带,抬腿就往办公室里走。办公室的落地玻璃擦得干净透明,顾偕办公室整晚都没有关上玻璃门,张霖瞪着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也没仔细看,紧接着咣当一声撞上了玻璃门。
张霖:“???”
朱砂:“……………………”
两人隔着一层透明玻璃,大眼瞪小眼。
张霖镇静地轻咳一声,手指在玻璃门上画了一个问号,做口型问道:“门、坏、了、吗?”
朱砂面无表情,没有回答。
张霖把打印纸摁到玻璃上,眉峰高挑、大张开嘴,表情夸张到画个红鼻子能直接去少儿频道演小丑,紧接着他举
泍文在HāíΤāηɡSんμωμ(嗨棠書剭)。COм襡鎵更新 請到嗨棠書剭點C0M閲讀全文起三根手指,又比划了个“二”,在文件纸的背面指指点点。
朱砂顾偕:“…………”
肢体语言并非全球通用语言,张霖累得满头大汗,顾偕和朱砂也没懂他在说什么。
张霖擦了擦额头,单手叉腰四处打量着玻璃门。
门上感应器的两个绿灯,显示着电路运行正常。
这电子玩意儿就是不靠谱。
他清了清喉咙,拽开了领带。
一个绅士应该有乐于助人的良好品格,一个优秀的属下更应该为老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尤其是两个大佬都像仓鼠一样被困在玻璃缸里的时候,更应该舍掉温时良式的逼王形象。
张霖把打印纸夹在腋下,撸起袖子挽到手肘,二话没说就趴到了地板上。
朱砂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眼睁睁看着张霖撅起屁股,两只手使劲扳着门缝下的求生装置,脸色涨红得像猪肝,小臂上肌肉一块块凸起。
这时,鹤楚然从走廊深处走来,轻轻瞥了一眼地上“拔萝卜”的张霖,镇静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喂——朱小姐?门坏了吗?”
唰啦一道闪电劈进张霖脑海,炸开了他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经。他瞪着赤红的眼睛,呆滞地盯着门下钥匙孔,整个人生无可恋地趴在地板上。
办公室里,朱砂举着手机,愣愣回身问道:“门坏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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