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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啊。”
    “你说啊……”
    “你说啊!!!”
    纪北重复到第三遍的时候,终于情绪崩溃似的大吼出来。
    门外的纪菲听见响动,连忙快步走过来,想敲浴室的门,手放在门上,却又停了下来。
    她听见了自己哥哥逐渐变粗的呼吸声,和无法抑制的愤怒。
    “……纪友强。你听我说。”
    “一个字一个字的,给我听好。”
    “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没有担当的废物男人。”
    “好好的家庭被你自己一手拆散,你不配为人夫,不配为人父。”
    “你沾染了一身恶习,菲菲出生后你没有对她尽过一天的义务。”
    “她是你的女儿,我的妹妹啊。”
    “她有什么错?你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算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你是懦夫!废物!是个浑浑噩噩度日的小人!”
    “我没有你这个父亲,菲菲也没有。”
    “我知道你的病,哦,菲菲也知道。”
    “都是你自己作出来的!你甚至不值得同情!”
    “你就活该被癌细胞折磨到呼吸困难,被你之前赖以生存的酒精反噬到活不下去!”
    “你走啊,走了挺好。”
    “纪友强!你走啊!”
    少年口吐恶言,像是在发泄什么,可说着、吼着,最终还是变成了低声的呜咽。
    “……再见。”
    男人终于说了话,声音极度低哑,有气无力,带了点行将就木的味道。
    “哈,不对,是不再见。”
    “走了,小子。”
    他没有犹豫,电话最终变成一片忙音。
    嘟、嘟、嘟、嘟……
    纪北红着双眼,刚才的骂声终于消停,他还捏着手机,听着对面机械的忙音。
    “走啊。”
    “走啊!”
    他的口中还不时吐出一些刺耳的词语,可越听越觉得语无伦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终于捏着手机,滑坐在地上。
    “……爸。”
    纪北轻声说。
    第63章 冬夜
    直到纪北说得累了, 直到那边不会再有任何回音,连忙音也消失殆尽,纪北疲惫至极, 整个人重重地贴在浴室的墙上。
    他知道自己是恨他的,可无法形容的难过像蚂蚁一样细细密密地开始啃咬起来,噬咬着他的心脏和神经, 直至被包裹得难以呼吸。
    那个人几乎没有给过他什么美好的回忆, 对自己的妹妹也从未尽过一丝义务, 他本不该有什么流连, 就算自己唾弃他, 也不会有人指指点点说他有错。
    可是……
    纪北闭了闭眼。
    罢了, 都结束了。
    -
    那天晚上, 纪菲陪着哥哥,隔着一道门, 与他一起坐了很久。
    直到她靠着浴室门睡着了,纪北听见外面完全没了声音,才走出来, 看着睡颜沉静的妹妹,将她抱回了房间, 仔仔细细地盖上被子, 再关好门。
    这可能是一个很好, 又很坏的新年。
    他打开手机,许阔的母亲薛阿姨照例给兄妹两人发了红包,备注让纪北务必领了, 就是一个心意。
    纪北收下钱,认真地给薛阿姨回复了感谢的消息,这才摁灭手机,躺在床上。
    冬天的夜晚总是很长。
    明明过了很久,窗外却总是一片漆黑。
    纪北漫无目的地盯着天花板,想等着睡意蔓延。
    可还没等到他意识涣散,就觉得枕头旁一震,被惊扰的手机发出有些刺目的光,照亮了整个房间。
    纪北还有点恍惚,等手机响了两声,才知道原来是电话。
    手机锲而不舍地响着,纪北心中又开始狂跳。
    也许还是那个混蛋……
    纪北拿起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现出来电人。
    “——闻gaygay。”
    纪北捏着手机,看着自己曾经给他的备注,忽然笑出了声。
    他笑得很慢,甚至是有些艰难的。
    但看见这个来电,他还是笑了。
    “闻哥。”
    纪北接起电话。
    “……”
    电话那头有一阵沉默,他甚至能听见听筒内传来的呼呼风声。
    他在……外面吗?
    “闻哥?”
    纪北有些疑惑。
    风声凛冽,纪北担忧地顿了顿:“你不在家?还下着雪呢,你别冻着了。”
    那边仍然没有答话。
    “你……”
    纪北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但他就是莫名地不想挂断电话。
    此刻在电话的另一端,还有一个人,在静静地听自己说话。
    光是这么想着,纪北就觉得安心。
    “闻哥……”
    在纪北第三次叫他名字的时候,对面的人终于打断他,开了口。
    “小北。”他说。
    “我在楼下。”
    纪北怔住了。
    听筒里,闻泽曦的话一字一句都很清晰,带着千钧的力量,一个一个钻进他的耳朵。
    可纪北却觉得自己听不真切,生怕那四个字被呼啸着刮过的风吹散,不敢置信地确认道:“……楼下?”
    “嗯,我在楼下。”闻泽曦又重复了一遍,“你打开窗子看看?”
    纪北这才如梦初醒,猛地翻身下床,拖鞋也来不及穿,两步飞奔到窗前,用力拉开玻璃窗,整个冬夜的风狠狠地灌进来,吹得他一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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