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于刚刚的谈话,奚吾之后的情绪一直不高,我见此,也不好意思拉着他说话,只好一路沉默。好在这朵祥云是个不徐不缓的性子,就以着正常的速度,一路飞到了蔓渠山。
云朵将我放在了山脚下,我遥望着前面绵延万里的山脉,头隐隐作疼,轻声问道“莫非……前面都是蔓渠山?”小云朵晃了晃,我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只得认命。对着那朵飘在我旁边的小祥云,认认真真的道了谢后,才将目光转向奚吾“姜家姜太公生而早慧,预知未来,后辈也以此为荣,专攻于此,除此外,学道修理、画阵比战皆是他们的强项,那么……”
奚吾有些不解的摸摸脑袋,见我话说一半,还推了我一把,不大耐烦的样子“什么什么……快些说,爷可没什么时间陪你耗!”
我也分外不爽,道“你傻啊!姜家既然善布阵,又铁了心隐于山林,那所住的地方自然少不了阵法,你看这周围山林障目,一条溪水一颗石子都有可能形成阻碍,我如何能破?”奚吾闻言,却不大在乎的拍拍我的肩膀“你放心好了,远古姜氏一族确实引人敬畏,上古姜氏虽然略有不敌,但占了这么个姓氏,本事自然不会低到哪里去,但这一脉姜氏却……啧啧。”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我有些疑惑,但奚吾这人虽然我不大喜欢,他的本事却不容置疑。所以暗里刚刚松口气,奚吾却又以一种恍然大悟的口气道“哦……我想起来件事情,如今这一脉姜家即便再落寞,但传承还在,纵然你在阵法上天赋不错,应该也没什么可能能破了这阵……是我想岔了。”
我黑了黑脸,心想这自然是你想岔了,姜家善阵法这事,六界都是有目共睹的,我虽然自傲于自己的本事,可到底是有自知之明,不会自取其辱。但面上却依旧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自然,那前辈可有法子?”
奚吾皱着眉头,沉思道“我倒是知道如何破折……”我听到前半句话,眼里骤然绽放出一丝亮光,却不知画到一半,还有转折,只见奚吾颇为无语的把手拦在我脸前,懒洋洋的说“我话还没说完了,你怎的这般急性子?我确实知晓法子,但我只是一介凡人,委实无法破阵。”
我失望的垂下眸子,遗憾道“那你为何还要说出来,害得我白白期待一趟。”奚吾无语的瞥了我一眼,颇为无奈“瞧你这话说的,明明是我话还没说完,你就抢先开了口,怪得了谁?”我噎了一下,终于没话说了,只好与奚吾面面相觑着。良久,突然想起了件事情,问道“话说,前辈你为何转世轮回不用喝孟婆汤?据我所知,这是不可能的。”
奚吾闻言,却笑吟吟的转头看向了我“你确定?你也说了,只是据你所知罢了,而事实证明,在这世间你不知道的比你知道要多了去了。”
我无语的盯着他,嘴角扯了扯“你知晓我的意思。”奚吾也皮笑肉不笑的对着我“我以为你也知晓我的意思。”我和他双双对视了一眼,最后只得撇过头,无奈道“行吧,我不问了。”奚吾这才满意的颔首,认真道“那么以我的灵力,即便知晓如何破阵,也无法破了它,而你空有灵力,却不知晓阵法的奥秘,当然……以你这些微末的灵力,即便你知晓如何破阵,大概你的灵力也无法支撑。”
我无语了那么一瞬,但也知晓自己本身确实有许多缺点,天赋确实不错,可惜修炼时间过短,比不上那些动辄百万年的前辈,灵力自然比不上旁人。所以在这个问题上并没有多做纠结,而是继续刚刚的问题“那么……我们接下来该如何?……你告诉我漏洞在哪里,我尝试着破破?”当然,最后一句纯粹只是调侃罢了,毕竟只要是稍稍了解阵法的人,都会知晓这句话简直是可笑至极,每一张阵法都有其独特的玄奥,哪是别人随意一句点拨便能破的,即便再天赋异禀的人也绝无可能。
果然,奚吾也没有对这句玩笑话做出任何反应,微微一笑后,便道“当然不是,既然无法子,便只能在外边叫山门了。”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奚吾讪讪的笑了起来“抱歉,只是玩笑,但我们如今确实没有旁的法子,除非你有时间在这耗个把月,把姜家周围的阵法都吃透了,那就没问题了。”
我白了他一眼,心下却开始思量起来,毕竟就如他所说,我如今的时间并不是特别宽裕,起码绝不够我苦心专研,直到阵法破了为止。想到这喉咙便有些干,我舔了舔嘴唇,迟疑道“那我在外边……叫人?”奚吾‘呵呵’一声,冷声道“我丢不起这面子,你要喊便你喊。”
我冷静自持的看了他一眼,心里却差些没忍住,当即就打算大喊出声了。好在,我刚刚张嘴作势要喊的时候,林中突然传来一个空灵的声音“两位今日到访姜家,有何贵干?”那声音飘渺虚无,凝神望去,却察觉不出声音究竟源于何处,疑惑之下,面上却笑得越发温和“我似乎还并未道出来意,姜家竟提前知晓了?”
林中的声音显然是一名女子,闻言,那声音微微一顿,过了一会儿,那俏生生的声音才响起来“让阁下见笑了,我姜氏一族千万年的传承,到如今也只是懂些命理罢了,倒是让两位见笑了。”
我负手而立,看着前头的参天古木,即便抬头也不一定能看到天空,蔓渠山虽然比较偏僻,但绝不可能无人经过,那么这里树木参天,整整一条山脉的异象怎么可能不引人注意,而且我刚刚来这的路上,隐隐看到些邻近的村落,那些村落离这蔓渠山虽说有些远,但总会经过这里的,这等奇怪的景象竟然没有让人怀疑,这其中……应该是有些不能告知外人的秘密。
我不由笑笑“姑娘说哪里话,远古姜家残留下来的唯一一脉,自然不同凡响。”
话到这里,那位姑娘终于露出庐山真面目,轻纱遮面,手执纸伞。她见我望过去,不由低头轻笑“让公子见笑了,两位请跟我来。”我顿了顿,问道“去哪?”
那位姑娘有些惊讶,低头拍了拍衣裳,才道“我家族长有请,他昨日批了条命,说今日有贵客来访。”
我笑着拱了拱手,客气道“贵客谈不上,但也确实是有事拜访……”说到这里,我才从纳袋里拿出了那张乾坤镜,那方长镜立在我手上,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显出别样的风华。那位姑娘眼睛里不由露出几分艳羡,但很快又收敛住,疑惑不解的开口问道“这是……何物?”
我扯了扯嘴,将目光投向那张乾坤镜的时候,眸底不经意的露出几分失落缅怀,恍惚中,我好像有看到了姜姑娘轻抚着镜子,轻柔的讲着自己的爹娘,族人;她说凡界特别热闹,比姜家好玩多了……凡此种种。但是在她临死之前,她却只交代了一句话,让我把乾坤镜交给姜家。除此之外,再没别的。
晃过神来,我看向那位轻纱姑娘,眼里的不舍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只有一汪平静的深潭“这是一位姓姜的姑娘交给我的,她临死前要我交给你们……那位姑娘姓姜,名妄人,字……我忘了,或许她说了,或许没说……”
话说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也是直到现在,我才无比清晰的认识到……那个爽朗的姜姑娘真的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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