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见丞相走来,又喊来禄说:“把这玉石送碾玉坊,让郭待诏琢出个物件来。”来禄说:“碾玉坊新来一待诏,年龄轻轻端的是好手艺,听人讲做玉件玲珑透彻,灵灵如生,远胜过郭待诏,人都称他神手小张待诏。”丞相说:“哦,有这样奇人,就让神手小张待诏雕琢,告诉他,不要刻神道尊者,不要刻人物花鸟走兽,要雕一件玩器,着他量材而做。”见来禄把自己包好放在一个盒中,提着晃悠着走。
听得出了府门,街上熙攘声杂乱,走了好一会儿,听得来到一处,来禄说:“我找小张待诏。”有人答声说:“小张待诏,有人找!”有一清脆声由远而近应道:“好的,尊有何事?”来禄说:“我是相爷府的管家,相爷有块好玉,想琢一件玩器;不刻神道尊者,和花鸟走兽;相爷说让你看后量材而做。”觉得被人接过,放在一案上,从包中取出,打开盒子,一个弱冠小厮,精气秀丽的面容,映入黄秀才眼中。这精气小厮开口赞道:“这块玉石太好了,是上品中的珍品。”仔细地看后说:“刻瓶一类的玩器是最好,可惜只能刻一件,不能刻高颈细口的玉瓶,只能琢一件矮颈大口,双龙躬耳镂空瓶。”来禄说:“你刻好,几时来取?”这待诏说:“一件玉品刚好完琢,我先给相爷雕琢,下月来取可好。”来禄走后,小张待诏画了一张草图,即时就动手雕琢。黄秀才见他用刀剥削自己身子,也不觉痛痒,眼见他运具如飞,玉屑纷下。
就这样近一个月,雕刻快完好了,见一个五十余岁的人走过来说:“小张待诏,这是给相爷琢的那玉瓶?好个玉瓶,琢的好精致。”这小厮忙说:“郭待诏,您雕的那才叫好呢,您是我的老前辈,我心里一直是跟您学习。”郭待诏拿过玉瓶看着说:“小小年岁有如此高超精纯的技艺,很是难得,今年贵庚多大?”小张待诏答道:“今岁一十七岁,属猴的,三月的生辰,已过了。”那郭待诏笑一笑说:“难得,后生可畏,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小哥,今夜我做东,到我房中吃酒谈话,莫要推辞。”他说完走了。
转眼到了掌烛时刻,黄秀才见小张待诏把他包好,听得提着他到街头,买了一些熟食和果品,来郭待诏房中吃酒说话。又把玉瓶拿出来,二人一边看着;一边指点着;一边谈笑着;一边吃酒。尽说了一些雕琢技艺之事,说了一阵子,听那郭待诏问道:“小张哥,可曾有了内人?”小张待诏说:“还没有呢。”郭待诏说:“小哥有着精湛的手艺,眼界高,不知心目中,要择选怎样的女儿家方可趁心?”小张待诏说:“也不曾择选,只是家境贫寒,几年来苦钻刻雕,一时也不曾放在心上。”郭待诏正言道:“小张哥,我妹家有一甥女,今年一十五岁,小小哥两岁,长得如花朵儿一般;性情淑雅,机敏灵动,女工百般,样样精通;小哥若要有心,我当媒作冰人,不知小哥意下如何?”小张待诏忙施礼说:“郭老爹这番美意,是求之不得,还请老爹成全,不忘老爹恩情。”就见二人大喜,说的投机,吃了个大醉,那郭待诏趁酒劲,拿出一个翡翠二龙戏珠玉佩说:“这玉佩是我给甥女做的订情之物,今日送你,好好带在身上莫要丢失。”小张待诏谢后,接过戴在颈上,掖入怀中。一直吃到深夜,方跌跌撞撞地告辞,玉瓶忘了拿走。黄秀才笑道:这小厮贪爱杯中之物,合我之脾性。
见那郭待诏等小张待诏走了,把自己拿起来,看着摸着说:“好啊,好啊,黄口小儿,你不要怪我,谁让你有此精艺。”说完“嘿,嘿,嘿”地笑了。
次日,见郭待诏洗梳完毕,也不去收拾残酒剩馔,拿了一块玉在雕琢。听得有女人声说:“郭待诏,前日给皇上刻的龙佩,我今儿来取。”说着走进一人。见这人身材肥胖,脸上无须,穿宫衣装饰。郭待诏一见此人,赶忙站起,躬身施礼,说:“公公大驾光临,请坐,请坐。”那公公说:“不坐了,你把那玉刻好了么?皇上还等着赏玩。”郭待诏紧着去找,到处都翻遍了也没有找到。那公公烦了说:“你搁哪儿了?丢了你吃罪不起。”说着看着黄秀才,伸手拿起来说:“这个玉瓶刻的精致,这玉成色如此之好,是给哪家刻的?”郭待诏说:“早刻好了,就放这个盒中,昨晚还在——,噢!是他!是小张待诏,昨夜我好心请他在我这饮酒,谁知他在我去方便时,竟然把龙佩给偷去。”那公公说:“是谁偷了皇上的玉佩,不想活了,他犯了死罪!”这郭待诏说:“你看这玉瓶就是见证,玉瓶是小张待诏给丞相府刻的,昨晚他拿此瓶来向我请教,我便好意留他在此吃酒,谁想他把龙佩偷去。走时把玉瓶遗忘在我这里。”那公公说:“你可确定了?”这郭待诏说:“确定是他!”公公说:“大胆那猴崽子!跟我去报官搜身!”二人说着,捧着那玉瓶,喊来几人,一块向小张待诏住处,见房门未开,撞开门,那小厮还睡在床上。被郭待诏拉撤起来,不容辩解一行奔衙门而去。黄秀才见郭待诏污陷这小张待诏,气愤挥手向郭待诏打去,也只是空的,张口为他辩解,谁也听不见,一时气急,觉得自己胸闷,一口鲜血喷出,一时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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