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木王爷你的臆想罢了!”这句话不断地回荡在木饮的耳边,老年人的嗓音中带着他们特有的自信。这样的自信不是出自于任何独家的信息,或者是特殊的技巧、能力,而是岁月。他们随着岁月的增长,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就愈发膨胀,膨胀到要撑破外面这层瘦弱的表皮。
而木饮对这样的自信最是敏感和厌恶。
原来在他语气中的真诚也消失不见。木王爷的面具又回到了他的脸上“永济,我不是在询问你,我是在告诉你。”
他连“老和尚”这三个字都不愿意叫了。
失望弥漫在木饮的心里。敞开心扉总是这么难,而做了以后往往得不到别人的真心。
他轻笑一声,自嘲道“若现在我不是坐在这个王位上,恐怕没人会相信我的话吧。”他伸手把门一合,阳光从这间屋子被驱逐出去。
“当初葛大将军还不是大将军的时候,我就跟父王说了。‘臆想’他说,而我那个好大哥也在一边附和,他们二人父慈子孝,活在自己的王府里,永远不会睁开眼睛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想了想,又说“你们两个人不愧是朋友,用的词语都一样。”
永济老和尚听到了木王自己谈起了老王爷,压在心中的暗火实在无法忍受,全在这一刻爆发出来“你还记得我跟你父王是朋友,你今天是怎么对待独乐寺的,你配得上老王爷的教诲和关爱么,你配得上木王府百年的仁名么?”
木饮年轻的脸上闪过痛楚,他闭了闭眼睛,故意逃过了这个话题。
“葛成天,咱们现在说的是葛大将军。从我父亲在位的时候,他就在边境调军频繁,参与政务,甚至想要插手南滇顶住民生大梁的商会。我父亲从未理会过,还甚至跟葛家交好。现在呢,官府中一半都成了他脚下的走狗。若是我不先下手为强,等他发难的时候,一切就晚了。”
老和尚开口道“不管怎么样,独乐寺是不会帮王爷挑起南滇的战争的。”
“为什么?”木王爷看着他。
他沉默了一会,说“木小子,独乐寺不是你的,也不属于木王府的。老和尚自知愚钝,没有白桥的聪慧,也没有智粱的坚定,更没有如意那样通透的天性和禅缘。我二十岁来了独乐寺,就知道这里会是我一辈子停留的地方,这是我的家。木饮,谁能够把自己的家毁了呢?”
木饮轻叹一口气“所以,我们这回是无法达成共识的了?”
老和尚点头,合掌颂了一声“阿弥陀佛!”
木饮点头,“那小和尚就在柴房里,我给你提出来去。”
老和尚连胜道好。
木饮出门前,脚步停留了一下说,“我的意愿不会改变,既然独乐寺不愿合作,那么,我只能动用我的手段了。”
话说完,扬长而去。
就在这个时刻,不管是木饮和老和尚都认为小和尚会在柴房中乖巧地等待他们。
若是不是两个护卫的粗心大意,小和尚不会在柴房里冻了一夜,高烧不退。若没有少琼“好心”的帮助,永济老和尚把他带回去养两个月后,又会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子。
可惜,世界上的事情从来不是按照计划发展的,在大家的介入下,如意的情况越来越危险...
女安眼睁睁看着如意像一只瘫软的隔夜面条一样卧在自己汗液形成的水洼之中,给他热量的棉被现在成了催命的海绵,它们饥渴地吸收每一滴从他身上渗出的液体。
她扑过去把那些棉被拽开。
“这没有任何用处,他是不会停止出汗的。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补水。”少琼在房梁上提点到。
如意浑身上下只有眼睛能动,他不去看少琼,反而一直看着女安。
女安没办法从那里看出他未说口的话,是安心的信任还是绝望的求救?不管怎么样,健康只在他身上保持了短短一瞬,现在他整个人都要被吸干了,他的脸颊肉眼可见的塌陷下去,皮肉下的骨骼渐渐显出了它的形状。
“快!”一直装作漠不关心的少琼对她吼道。
来不及再看一眼,女安像一支火箭一样冲了出去。在她十几年的一生中,绝没有像现在跑的这样快过。她的脚掌踏在石板路上,全身的力气顺着胫骨往下,与大地碰撞,发出的力把她抬离地面,越来越高,每一步越来越远。
辛运的是,暗门没有合上,同她进来的时候一样友善,轻而易举就可以推开。
她钻了出去,她发疯了一样在周围收集水,房间的水袋,竹筒被她灌满了外面水缸的水。
慌乱中,她猛地扯下自己的床单,一张大布将所有的容器囫囵一裹,往肩上一抗,往墨院冲去。
“他还活着么?”这是女安进来的第一句话。
少琼从房梁下跳下来,接过她背上的大包,打开,各种竹筒、水袋琳琅满目,“你这是做小偷去了么?”她问道。
女安没空回答,飞似地抢过一个水袋,托着如意的脑袋就他的嘴里灌。甫一碰到他的脑袋,就觉得触手湿滑,女安低头一看,如意小小的光头之上现在都在不断渗出汗液,但是因为身体早已枯竭,这微红色汗液渗的勉强。
微红色?
女安仔细看去,这哪里是微红的汗液,那是等澄透的的汗液中夹杂着一根根的血丝!
如意就像一个干瘪的袋子,见了水以后喉咙不断地蠕动,使出了当初吃奶都不曾有过的力气,一会儿,他的腮帮子中全部吸满了水。这一袋子水的效果立竿见影,如意的情况好了大半。
“再喂。别停。”少琼冷静的说,又扶了一袋子水挤进女安的手心里,“他还在不断的出汗。”
少琼没有骗人,如意就像一个扎了孔子的木桶,水进去了就出来了,好像没有一滴留在他的身体里面。
刚才那袋子水只是让他有机会喘了一口气而已,而这远远不够将他从危险线上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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